姜哲不敢贸然带兵靠近州城,生怕引起民众误解。
自己带着岳蝉蓉,还有几个护卫老卒,先走近人群看看什么情况。
这走进人群后,姜哲越看心中越是不忍。
一个现代的灵魂,根本无法理解,眼前的边地百姓,过着怎样的一种日子。
妇女怀中抱着孩子,身上穿着黑漆漆的葛麻布衣,里面填充物都是烂稻草一类的东西。
这个世界虽然是有棉花的,但和姜哲所处那个世界的宋代以前一样,棉花并没有大面积种植,一般老百姓都是用葛麻等物制作的粗布衣服。
天气寒冷的边地就会在葛麻粗布衣服里填充一些柳絮或者烂布条之类的东西。
但底层的农民连烂布条都没有,用稻草或者一些破烂兽皮做为补充。
一眼望去,围城的百姓没一个穿着一色衣服的,都是各种拼接而成。
幸好人群中点着很多火堆,人们也紧紧靠在一起,在春日不算太热烈的阳光下,勉强还过的去。
穿的可以凑合和靠渐渐暖和的天气,可这肚子却凑合不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泛着青色,眼皮子耷拉着,要么干脆就闭着眼,相互靠在一起,不说话,不动,对周围的动静也不感兴趣。
姜哲知道,饿久了的人,不愿多说话,因为说话费力气,唯一的状态就是安静的这样靠着。
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就在人群中光着屁股拉屎。
他就那样盯着姜哲,整个人感觉都在使劲,脸上憋的通红,眼泪从脸上哗哗的流。
但就是拉不出来。
旁边的妇女悄悄抹着泪,用一块破布裹住小孩的下身,抱在怀中安慰。
原来这孩子不是因为要拉屎才脱了裤子,而是根本就没有裤子穿。
六七岁了,还只能在母亲的怀里待着,走远了没裤子,腿受不了。
女子埋怨的将孩子交给一边的父亲,独自从背篓里面拿出一把野菜来。
男子突然就将她的手按住,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低着头的无声人群。
压低声音呵斥道。
“拿出来干嘛,让人看见怎么办?”
妇女哭哭啼啼的说,“娃不能再吃观音土了,拉不出屎来要憋死的。”
男人还是将野菜藏好,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那也要等到晚上,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
妇女无奈,只能偷偷的抹着眼泪,安抚一直哭闹不止的孩子。
姜哲走了一路,越是向城门方向,就越是拥挤,每隔一段,就看见有人倒地不起,尸体被几个年轻人抬出人群。
抬人的时候,大家才愿意花点力气,抬起头睁开眼,盯着那人看。
但好像对抬人的几个青年有所畏惧,不敢流露出野兽般的眼光,只是盯着看而已。
但姜哲知道,自己再晚来个一两天,那就不是只看那么简单了。
人性在饥饿和死亡面前,有时候一文不值。
很快,在靠近城门附近的时候,有人拦住了姜哲一行人。
一个拄着木棍的中年,在几个年轻后生的搀扶下,拦住了姜哲的路。
他们的精神状态比地上坐着的这些饥民好一些,每个人的胳膊上还绑着白布条,拿着削尖的木棍。
姜哲找的就是这些人。
饥民围了州城,绝不可能是自发的行动,肯定是有领头人,也只有这领头的人,才能帮助姜哲安抚民众。
“这位贵人,何事来此?”
那拄着拐棍的中年男子一条腿好像有伤,但眼神依旧犀利,警惕的盯着姜哲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