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贱婢竟有如此狠毒的心肠！……但奴婢猜想，一个小丫头倒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莫非……”　　“总算你也不是太笨，”刚倒了些茶壶内的温水准备净手，转念一想也不知这水银是不是随水而在。“既然人家也费了心思，总得赏她点什么才好。进来吧！一块儿雪缎而已，用不着这么久。”　　雪颜手捧雪缎，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了进来。　　“你是个机灵的，刚才我的话想必你也听清楚了。可雅若还是不懂，你虽有错却也勇气可嘉，现在我就将这盆净手水赐予你，要么你就当着我的面儿喝下去，要么就跟我到大福晋面前把这一切都交代清楚！”　　雪颜低头跪下，默不作声。雅若连铜盆带水一齐摔在她面前，虽被吓得擅抖了一下，却竭力沉静地捧着锦帕，一言不发。　　“说罢，谁指使你这么做。”　　刚端起茶杯想呷一口，却又疑心这水有毒，口干舌燥也只能忍着，不觉有些烦躁。对雅若使了个眼色，雅若会意便加重了语气。　　“不想格格身边竟还有你这等吃里扒外的贱婢！我们格格身份何等尊贵，你等竟敢做下这等卑鄙勾当！本应即刻绑了你送到大福晋面前治罪，格格仁慈，你若从实招来，主子也会从轻发落。”　　“奴婢一人的主意，任凭格格发落。”　　依旧是淡淡的样子，与其说她觉得我不能拿她怎么样，倒不如说她根本就不在乎我会把她怎么样。　　“这么大的事，你以为以你一己之身就可以扛下来吗？”　　我对她玩味一笑，雪颜眼神骤然复杂了起来，打量着我。　　“就算你一人的主意，就凭这件歹毒的事，贝勒爷就可要了你全家的性命，贝勒爷对我怎么样，想必你在对你真正主子汇报的过程中心中也自是有数……”　　“一人做事一人当！”雪颜突然失控大叫起来，泪水溢满眼眶洒了出来，“不要连累我的阿玛额娘！”　　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端详着她的脸，不过是个十三四的女孩儿，脸上的复杂却远不及内心的千分之一，能做到这般不动声色，败露之后也能如此冷静，倒也有些胆识和头脑。　　“那你就说。”　　“奴婢……无话可说……”　　其实早就该想到，从这种丫头嘴里是什么都套不出来的，不过白磨工夫罢了。　　“罢了，即使如此，就准备好全家性命吧，黄泉路上你也告知他们一声儿，怨不得我。”　　雅若就用雪颜手中的雪缎将她的双手在身后绑了起来，又喊来正清扫院子的小贵子，一进来见到这副景象倒是吓了他一跳。　　“把她扔柴房里关一夜，明日一早交给大福晋惩处。”　　“嗻。”　　“主子！主子！您饶了奴婢吧！” 雪颜撞开了正在拉扯她的小贵子，冲过来扑倒在我面前。　　“您尊贵显赫，又岂明白我们这些奴婢的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也不该成为心肠歹毒的借口。”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都绝望至此，聪敏如你，只是当知此刻比起求饶，坦白才是上佳之策，为何仍要维护那个幕后之人？”　　“横竖都是一死，奴婢不会说的。”　　“小贵子你昏了头啦！竟任由她如此冲撞格格，还不赶紧拉出去！”　　小贵子赶忙上前拉开了雪颜，可她被拽出门口之前，双眼都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眸中的绝望深得如恨一般，看得我头皮发麻。　　“格格受惊了吧。”雅若扶我坐下，并斟上一杯茶。“喝点茶缓缓吧。”　　“罢了。”我摆了摆手，“一会儿把这儿盛水的东西都好生检查一下，入口的用具都由你亲自用沸水烫一遍。”　　“格格是怕有毒？奴婢看这水中也并不见那银色的小珠子。”　　“天下毒物千万，又岂只有水银？求个心安罢了。”　　“是。”　　以前只在清宫剧中见过的场面，没想到如今竟真的发生在我身上。不禁心生寒意，背后冷汗直流。　　“主子可是不舒服？”　　“扶我躺会儿吧，晚膳也不必叫我，你陪玲珑用了便好。”　　“是。”　　似此园林无限好，流落归来，到了心情少。坐到黄昏人悄悄，更应添得朱颜老。　　“主子不必为那贱婢忧心，仔细身子。”　　雅若见我叹气，便为我褪去珠钗，扶我卧下。　　“我叹的倒不是自己，只是可惜了这深府大院的如花美眷，穷其一生只落个朱颜老。偏有人看不清，仍要勾心斗角，到头来害人伤己罢了。”　　其实这一切确实与我无关，我不过是个天定命运悲惨，默默无闻的过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