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浅拿着一碗白粥,坐在无名氏的床边,一口一口的喂他。
无名氏吃了几口就摇头拒绝进食了。
安浅请求着:“再吃几口吧?吃下去才有力气。”
无名氏撇开了头:“不用了。我……感到疼。”
安浅将粥放到床头柜上。
她看着无名氏,无名氏的眼眶凹了进去,带着深深的黑眼圈。他的整张脸发黑,皮包骨头……
安浅又将双眼转向窗外,窗帘还拉拢着。
于是她站起身,拉开了窗帘,虽然没有太阳,但是卧室里很亮。
她蹲在狗蛋的身旁,摸了摸他的头:“去帮阿姨一个忙。到楼下去,让里诺叔叔和你一起采一束鲜花,然后在楼下等我们。”
狗蛋仰着一张小脸,眼睛里闪着泪花:“无名氏叔叔看到鲜花,病能好吗?”
安浅点了点头,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是的。他看到鲜花会很高兴。”又摸了摸狗蛋的脸,“别走太远,别墅门口花坛可能还有一些菊花。”
孩子天真的眼神里带着一些沉重:“阿姨,我会采好花。无名氏叔叔看到花就能下楼了。”
安浅笑着点点头,目送他离开房间。
“他走了。”她轻声对无名氏说道。
无名氏的眼睛微微动了动:“谢谢。”他不想让那么小的孩子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安浅坐到了他的床边:“我可以握你的手吗?”
无名氏无力的笑了笑:“当然。只要你不介意,我还是一个将死之人呢。”
“我当然不介意。”泪水顺着安全的脸庞流下。
无名氏颤抖的将手抬起,安浅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冰凉刺骨。就像握着一把干树枝。
无名氏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力:“不要告诉其他人,我曾经是黑社会分子……”
安浅猛点头,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无名氏忍着疼痛:“另外,替我谢谢唐糖,这几日的照顾……”
安浅继续点着头,泣不成声。
无名是看着天花板,眼里没有悲痛,也没有眷恋。
“我没什么可以留给你们,只有弩和箭。”
“足够了。”安浅哭着道,“你救了我们很多次,是我们的恩人。在我们心里,你是个好人。”
她擦了把眼泪,但是新涌出来的泪水又模糊了视线。
无名氏笑了笑:“一个坏人,就算他最后做了几件好事,也不能抹杀他曾经做的恶,都不能躲避惩罚。但是……我希望能或多或少的弥补一些。”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怀表,纯金的,然后递给安浅:“这块表跟了我20多年,跟我一起埋在土里有些可惜,你把它留给唐糖,做个纪念吧。”他说完之后又开始猛烈咳嗽,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
他支起身子吐出了好多血。
安浅拿着毛巾手足无措的捧着,他的脏腑都仿佛化成了血,从他嘴里喷涌出来,还有细小的肉块……她怎么都接不住那么多血……
无名氏浑身痉挛,好像有人在硬生生往上拉扯他。
最终,他直直的躺了下去,再也没起来。
…………
安浅在床边静坐了很长时间。
拿起他手中的金表,替他盖上了床单,一直没过头。
…………
人,又少了一个。
……
…………
时屿昀拿着铲子一边铲雪一边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