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庆幸,幸好蛮王骁勇则以,对武功一窍不通,才能给她被靳玉这样神鬼莫测的顶级高手带领着听墙脚的机会。
“按路程来算,芳敬此时应当已过武州,如此赶回璃州,可会引来麻烦?”
芳敬?柔安一怔。
她虽然没记住谢归尘的字,但她确定不是“芳敬”。可是,“芳敬”作为他人之字,似乎很久以前在她心底留有记忆……“芳敬”,何时听过呢?
来不及她在回忆中细翻,谢归尘已经回答了。
“表哥不必担心,我佯装卧病难以赶路,又以担心耽搁复命为由,让其他人回京报信了。驿站中诸事皆打点过,当不会有人发现我返回璃州。”
表哥?!柔安又一把攥紧了靳玉的袖子。
蛮王是谢归尘的表哥?!
她听说过蛮王生母是汉女的传闻,但她以为其母为先前的蛮王从边境强掳回去的汉女,谢归尘乡试的地方在距离璃州比瑝州还远的衮州,除非少见的远嫁、经商之类的缘故,那位女子怎么可能从衮州到边境呢……
柔安细听他们所谈之事。
本来,她还心存侥幸,只当下面二人恰好是亲戚关系,迫于阵营不同而偷偷见面以全血脉思念之情。
但是,随着谢归尘越说越多、越说越深,她发现,她还是太甜了。
谢归尘在向狼玕透露朝廷的谈判策略和利益布局。
柔安很惊讶——她当然不是惊讶谢归尘能得到这些信息,以他翰林的身份,作为起草诏制的天子近臣,知道相关的准确消息一点都不不奇怪。
她惊讶的是,就算谢归尘同表兄感情极好,就算他一点都不在意生他养他的景国,他竟然也对自己的前途毫不在意?
翰林穷没错,熬得久也没错,但政治前途大好啊,说不可限量都不为过。等他熬出头,权且不必说,钱也绝不是问题,以他之能,拜相更是必成之事,彼时一国风云变幻都出入于他手,生前身后名应有尽有……他在景国能得到的利益确定而巨大,他现在这么不遗余力地出卖景国是图什么呢?
图他表哥攻下景国封他为王?就算真的打下来了他要以什么身份捞取胜利果实呢?蛮王的景国表弟?蛮地的贵族干吗?被统治的景国百姓干吗?
就算他能顺利被论功行赏,以当前两国对峙的形势和长年战争中可能出现的变数来看……这利益太缥缈,他等得着吗?
柔安听了一脑门子的朝廷机要,仔细地观察着讲这些事的人——表情冷静、言辞流畅有条理,不像脑子进水了啊?
那谢归尘为何这么和景国、和他自己的人生过不去呢?
这么不计代价地破坏、摧毁,就像已不在意己身,就像有深仇大恨一样……
——对!仇恨!
她想起来什么时候听过“芳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