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一怔,表情微窒,他知道卫琛身体不好,但没想到居然严重至此。
“邹太医,难道就没有补救之法吗?”
“回禀陛下,郡王身上的毒乃是长年累月积下的,且不止一种毒,沉疴尚且难治,何况是毒。请恕老臣无能无力……”邹院判俯身长揖,不敢抬头。
“陛下,微臣的身体微臣自知,您就不要为难老太医了。”
卫琛起身,适时为邹院判解了围。
“倘若长宁郡王娶妻生子,他身体里的毒对子嗣有否影响?”乾元帝又问了一句。
邹院判抬眸同情地看了卫琛一眼,沉声答道:“微臣给陛下打个比方吧,郡王如今的身体就好比一个毒罐子,即便有了子嗣,只怕也会是个毒胎,活不长久的。”
乾元帝久久失语,一时不知该以何种表情去面对。
倒是卫琛波澜不惊,平静地像个旁观者,仿佛对此早有预料。
“你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乾元帝挥了挥手,邹院判赶紧低头谢恩,一溜烟跑出了承乾殿,生怕走得晚了老命不保。
“你……你今后有何打算?”乾元帝不知为何喉咙有些干涩,对着卫琛说话难得地带上了几许温情。
原来如此,他倒是能理解为何卫琛明明心喜,却不愿求娶崔五姑娘了。
真心欢喜一个人,又如何忍心让对方受苦。
“无甚打算,微臣如今就想做个吃喝玩乐的老纨绔,把前半辈子没享过的福都享一遍,如此才不枉来这人世一趟。”
卫琛大咧咧笑道,眉目清朗不见郁色,心态倒是宽得很。
乾元帝一想他自小吃的那些苦,也不好苛责,无奈道:“那懿显皇兄这一脉的香火怎么办?总得有人承继下去。”
“微臣想从皇室宗亲里面过继一个孩子到父亲名下,充作嫡子,待微臣入土之后,便由这孩子承继郡王府,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关于此事,卫琛早有打算,正好借机道出。
“那便依你所见,过几日朕会下达旨意,让各府宗亲送人过来让你挑选。”
乾元帝也觉得此计甚好,卫琛已是将死之人,自己也不吝多发善心,满足他的遗愿。
“多谢陛下,微臣感激涕零。”
卫琛自嘲一笑,低垂的眼眸闪过淡淡的讽刺。
今日这番试探,得知自己对卫氏江山再无威胁,陛下对自己应会真正放心了吧。
何况他所说并无半句虚言,往后只想做个闲云野鹤,正如崔五姑娘所愿,自在无忧,混吃等死,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