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蕴姝心中一紧,笑得不太自然,“快三个月了,能有何打算?自是好好生下来,若是男儿,将来便仔细培养他成材。若是闺女,便择个好嬷嬷教她规矩教养,日后再为她找户好人家,我这辈子便心满意足了。”
“三妹妹,你可是犯糊涂了?这个孩子的生父乃是罪臣。你若将其生下,他日后便是罪臣之子,罪臣之子是无法参加科举的,又何来的前程可言?若是女儿天生便低人一等,想嫁入好人家那无疑是天方夜谭。妹妹你当真想清楚了?”
宁嫔拧眉不悦地看着对方,满脸透着“你在胡闹”的表情。
宋蕴姝露出一丝苦笑,“不然又能如何呢?这孩子是我期盼许久才得来的,总得好好将他养育成人。至于将来的前程就看他自己的命吧,我也顾不了那许多了。况且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身边若无个孩子作伴,我这生活便也没了奔头。”
“三妹妹,你就不曾为自己的今后做过打算吗?”宁嫔直接问道。
微微一怔,宋蕴姝继而摇头,“我一介夫家因罪流放,被和离归家的妇人,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关起门来,清静度日。”
宁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妹妹何必自甘堕落,你才双十出头的年华,美貌不减从前,将来还可以有大把的好日子可过,何必为了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耽搁自己的大好前程。一个女人想要单独拉扯大一个孩子,是何等艰难,妹妹切莫一时心软,误了自己终身。”
虽不知宁嫔娘娘葫芦里装的什么酒,可宋蕴姝却十分清楚,对方说这番话,必定事出有因,自己还是得警惕些才行。
“不瞒娘娘,这是姝儿深思熟虑之后才下的决定。我亦知自己一个和离的妇人不该留在家中连累其他女眷的名声,待陪嫁的那处宅子收拾妥当,我便要搬去独居了。日后与家里便当作普通亲戚往来,如此既不伤两边情分,大家也都能自在些。”
宋蕴姝的语气温和却坚定,看来确实是下了决心。
宁嫔眸光微冷,轻笑道:“既然妹妹心有决断,那本宫便不枉费唇舌了再好言相劝了。终归还是那句话,咱们姐妹一场,妹妹日后若有难处,尽管来与本宫说。”
宋蕴姝起身郑重拜谢,“娘娘恩泽,姝儿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你记着本宫对你的好,便好。”
宁嫔轻浅一笑,比秋日还夺目的容颜上辨不出半分喜怒。
宋蕴姝的心却直往下沉,深感今日实是宴无好宴。
两姐妹又心不在焉地闲聊了半晌家常,宁嫔还留了她在瑶光殿用完午膳,这才命人将宋蕴姝送出宫。
这一顿饭宋蕴姝是用得食不知味,如坐针毡,离去之时,心事重重。
待她离去之后,宁嫔的贴身嬷嬷对着主子低声说道:“老奴观三小姐之意,只怕她不会同意再嫁之事。”
宁嫔举勺拨了拨碗中的消食酸梅子,轻蔑地笑了。
“这可由不得她。她如今既已和离,便仍是宋家女。她的事自有祖父和父亲他们这些长辈作主,何时轮得到她一个弃妇说了算。”
宋蕴姝不会天真地以为,宋家花费了大力气将她从康乐伯府那个泥潭里捞出来,是善心大发,不求回报吧?
他们宋家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哪怕那个人是自家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