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目光扫过自己。
昆仑咧嘴一笑。
从雁荡山到陈家庄开始。
他就把身家性命全都交托给了掌柜的。
别说区区一个抉择,就算让自己现在去死,他都绝不会犹豫片刻。
“我也一样。”
他话音才落。
老洋人的附和声便已经传来。
而后。
四道目光尽数落在了杨方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别这么看我啊,怕个毛,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杨方摊了摊手。
一脸的无所畏惧。
这小子在陈家庄时,整天往后山跑,和常胜山上那些老伙计混迹在一起,时间长了,身上哪还有半点摸金校尉的气势,说是绿林大盗都不为过。
眼下这句话说的也是匪性十足。
“既如此。”
“陈某就不客气了。”
吐了口浊气。
陈玉楼再无后顾之忧。
示意了声,左肩上的罗浮轻轻一跃,转而落到昆仑身上。
接下来要做的事。
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纵然是他也不敢有半点轻视。
不过……
他并未急着动手。
若是让几人先将滚落在白骨堆中的蛇神头颅取回。
身后那道无头骨架还在矗立着。
即便经历了刚才的凤火席卷,仍旧稳如泰山,丝毫没有坍塌的迹象。
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夜色中。
看上去说不出的神秘诡异。
足有十多米长,无数白骨碎片拼接缝合,说是一头龙骨都不为过。
直到,几人合力将头骨拼好。
一瞬间。
完整的蛇神遗骨,在时隔数千年后,再度出现在了鬼洞深处。
即便已经没了血肉,但仅仅是一具白骨,仿佛都能从它身上感受到生前的恐怖气息和威势。
昂着头颅。
眼底只有对万物众生的睥睨和藐视。
“这就是蛇神?!”
“奇了怪,不说蛇行虺、蛟化龙么?为啥不是龙神,而是蛇神?”
“你说的那是妖,哪能与神明相比?”
“咋,生来就是神明,不是一步步修行上去?”
“那我就不知道了。”
将完整的蛇神骸骨拼凑好。
一行人迅速后撤。
站在数十步外,借着灯火,方才能够彻底看清它的全貌。
隔着这么远,众人只觉得一股远古洪荒的气息扑面而来,无形的气势都让人有种站不稳的感觉。
“道兄,替我护阵。”
陈玉楼凝神看着那具神骨。
深吸了口气,低声吩咐了一句。
他也不敢确保,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情形发生,自然还是做好完全准备。
“好。”
“陈兄且安心行事,其他交给杨某就好。”
闻言,鹧鸪哨重重点了点头。
一手持着镜伞。
另一只手中则是紧握金刚橛。
身形如弓,气血鼓荡,一身灵气毫无保留的催动。
但凡有所异动,保证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能够反应过来。
陈玉楼不再耽搁。
握着‘雮尘珠’,一步步朝蛇神遗骨走去。
随着他步伐掠过,身形无形的水气,在他身外凝聚成一道长长的阶梯,他则是拾阶而上。
一直到神骨之外。
恰好与蛇神四目相对。
准确的说,是一双洞窟。
双眼早已经腐烂,化作灰尘消失在时间长河,亦或是被域外罡风吹散。
在它头顶,差不多人之眉骨处,则是留着一道窍穴。
暗暗估算了下。
与雮尘珠大小等同。
看到这,他当即明白过来,为何古城中随处可见的黑蛇,头顶都会有一只肉瘤怪眼,其实就是因为蛇神。
催动灵气,护住周身死脉。
同时,一道无形的‘气泡’在身外浮现后。
他这才探出手去,将‘雮尘珠’放入头骨上的窍穴中。
轰——
几乎是刚接近蛇神头骨的刹那。
玉珠便从他手中挣脱,直直飞出,没入窍穴当中,与之融为一体。
“果然!”
看到这一幕。
陈玉楼心头不禁一跳。
至此为止,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猜测的方向走,没有半点脱轨的趋势。
但他却仍旧不敢有半点松懈。
眼神如刀,死死盯着身前的变化。
嗡!
在玉珠彻底融入头骨窍穴后,一道轻轻地嗡鸣声响彻,玉珠当中阴雾流转,恍然就是一头被缩小无数倍的蛇影。
玉眼表面的金芒则是洞穿虚无,化作一缕细线,直奔头骨深处而去。
但还未触及到那团已经变暗的墨彩光团。
就被一道无形拦住。
那缕金芒似乎有些迟疑,又尝试了几次,可惜最终也没能融入虚数空间,只得再度返回了玉眼上,明暗不定。
雮尘珠中那一丝蛇神灵魂,也重新归于寂静。
犹如雾气流淌。
这一幕看似随意,但在一切归于平静的刹那,蛇骨外鹧鸪哨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色竟是骤然剧变。
“不对。”
“这是……”
鬼咒在他体内已经存在了三十多年。
这世上,也无人比他再了解它。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一枚扎入灵魂,与血脉共存的钉子,平日潜藏,无形无质。
不仔细察觉,都很难感受到它的存在。
可一旦爆发。
那就是眼中刺肉中钉,置人于死地的可怖存在。
但惊人的是。
刚才那一刹,他只觉得脑海一空,仿佛有道无形的大手,将鬼咒从灵魂深处斩断了一样。
无比的震惊下。
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一把将身上长袍脱下,然后是道袍,以及掘子攀山甲,只剩下一具赤着的上身,在几人错愕古怪的目光里,颤抖着伸出手,摸向了后颈之下。
却并未碰到那熟悉的疤痕。
他又重新试了几次。
但无一例外,颈后什么都没有。
“师……师兄,不见了。”
“那只眼睛,真的不见了!”
还是老洋人率先反应过来,看着师兄空无一物的颈后,一瞬间竟是如遭重击,整个人怔在原地,双眼通红,泣不成声。
“你……师弟。”
见状,鹧鸪哨顾不得激动,但乱不成章的句子,颤抖的声线,却是将他内心情绪暴露无遗。
老洋人也不敢迟疑。
迅速脱去身上的夹袄长袍。
直到后背出现在几人眼前。
可是,除了几道行走江湖时留下的伤痕,哪里还能见到那只狰狞可怖,犹如鬼眼的疤痕。
一瞬间。
鹧鸪哨最后一点悬着的心,也终于尘埃落定。
那张冷峻的脸上,此刻尽是激动。
“真消失了。”
“我们真的解除了鬼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