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就像是在上演着一场无声哑剧。
一缕缕火焰凭空出现,燃烧,消失。
井然有序。
但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让人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咔嚓咔嚓——
可怖的风势中。
金顶内那具冰晶尸外,一道道微不可见的裂纹逐一浮现,从外向内不断延伸,毫无规则。
借着四周不时燃起的火光。
让它看上去……就像一只在火炉中被烧裂的琉璃瓷器。
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
透明的冰晶深处,赫然还有一滩模糊不清的黑雾,正试图疯狂逃离。
只可惜。
原本寄存的冰晶尸,如今却成了它逃离的最大阻碍。
那些裂纹看似杂乱无章。
实则就如一座火狱。
将所有的路尽数封死,逃无可逃。
至于那张金色面甲下,两团幽暗的火光,此刻更是犹如见到了克星,映满了恐惧和不安。
直到下一刻。
它似乎见识到了更为可怕的存在。
幽暗的火光一下定住。
仿佛一双瞪大的瞳孔。
在眼睛深处,一只锋利的爪子渐渐放大,然后……切豆腐一般,轻轻撕开覆在脸上的那张金甲。
两团幽火。
被那只利爪一把抓在手心内。
闪烁的火,一下熄灭,随后化作两枚玉石。
“玉眼?!”
马背上,看清那两枚玉石的刹那,陈玉楼猛地睁开眼,一张脸上写满了错愕之色。
那两枚玉石。
俨然就是两颗玉石眼球,只不过缩小了数倍不止。
除此外,玉眼色泽漆黑如墨,与乳白截然相反,眼球深处更是嵌着一缕缕金丝,看上去神秘而诡异。
而另一边。
九层妖楼金顶中。
被摘去无界妖瞳的冰晶尸,这一刻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细小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
清脆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罗浮纵身从金顶飞出的霎那。
整具冰晶尸嘭的一声碎成无数,只留下一地冰尘。
“陈大哥?”
“你说什么?”
一直跟在陈玉楼身侧的花灵。
见他忽然睁开眼,神色变幻不定,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下意识并肩过去,一脸担心的道。
“没什么。”
“就是忽然想起点往事。”
迎着那双清亮中透着忧虑的眸子,陈玉楼一看就知道她是多想了,随意摇了摇头。
闻言,花灵只是噢了声,也没追问。
陈大哥和大师兄似乎总是如此。
她也见怪不怪了。
“对了,现在到哪了?”
方才心神尽数放在了九层妖楼那边。
如今转过神来,陈玉楼这才发现,转眼间天色已经转暗,夜幕有了降临之兆。
“应该过了关隘吧。”
花灵也不敢确认。
提着缰绳,轻轻一拍马背,“陈大哥,我去前头问问。”
说话间,人已经纵马冲了出去。
见状,陈玉楼也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回去,转而抬头看了眼天穹高处。
厚重的铅云几乎都要坠落下来。
巴掌大的雪花,簌簌而落。
不过这些丝毫没能拦住他的视线。
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瞳孔深处,传去一道心神,罗浮则是轻鸣回应。
“陈兄弟,再往前三五里就是夹子沟,成片的雪杉能够遮风挡雨,今夜你们可以在那宿营。”
就在他收回心神时。
一道爽朗声也随之传来。
抬头望去,赫然是图尔纵马而来,他担心说不清楚,干脆让狩猎队的几个弟兄打头,自己与花灵赶了过来。
“夹子沟?”
默默咀嚼了下这个词。
陈玉楼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大概率是当地人所取。
不过既然有雪杉,距离昆仑山中部应该不远了。
地处北疆境内的昆仑,冰川横亘,积雪终年不化,连杉树都难以存活,只有最为耐寒的高山雪松才能见到,还是稀稀疏疏。
“也好。”
“跑一天了,修整一夜再出发。”
从一早自精绝古城出发到现在,除却中间在图尔他们村子里停了半个多钟头,这一路上几乎不眠不休。
就算他什么事没有。
但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是铁打的啊。
而且雪夜赶路,并不是好事,尤其还是昆仑雪山这种地方,即便是他也不敢保证,危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再者。
他也想找个时间。
好好研究下无界妖瞳。
“行,那我继续领路。”
图尔稍稍松了口气。
他不怕遇到危险,就怕见到那种性格倔强,仗着身手还行,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他们世世代代住在神山下。
尚且不敢说对它了如指掌。
昆仑山的神秘……难以描述。
还好,这一路上陈玉楼对他提出的意见,几乎从未反驳过。
如此相处,他做事也乐意。
三五里的路,几乎转眼即至。
等众人翻过一道山脊,前方视线一下豁然开朗。
大片的杉树林,坐落在雪山脚下,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不过……奇怪的是,山林之间,一条黑色山沟从中穿过。
蜿蜒曲折。
在雪地中极为显眼。
从高处俯瞰过去。
就像是一条横亘其中的黑龙。
“那就是夹子沟?”
陈玉楼拍马走到图尔身边,此刻他正和几个弟兄说着什么,听到这话,当即回过头来,拉了下遮住了额头的毡帽。
“是啊。”
“有什么说法吗?”
图尔先是一怔,随即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老一辈人就是这么传下来的。”
见他也不清楚。
陈玉楼只能按下心思。
转而看了眼身后几人。
此刻昆仑他们都是一脸好奇的盯着那条黑色山沟,眼里还透着几分古怪。
“怪事,这么大的雪,竟然没把夹子沟覆盖。”
“是邪乎,底下该不会有座火龙吧?”
“不应该吧,我就没听过雪山下有火龙,没听过水火不容这句话?”
“那可不一定,不然怎么解释雪落即化,片冰不沾?”
一行人低声争论着。
鹧鸪哨并未理会,只是勒马走近陈玉楼身边,伸手指了指山下。
“陈兄,你发现没有。”
“这一片地势起伏,从低到高,分明就是条出水龙,但中间那一截,就像忽然被人斩断了一样,龙脉藏而不显,气势也一下弱了。”
他声音微不可闻。
只有陈玉楼才能听见。
“不是像。”
陈玉楼摇摇头,冷然一笑。
鹧鸪哨能看出来。
又岂会从他视线中错过?
摸金校尉上观天星下察地脉。
此处龙脉流转如此古怪,分明就是被人动过手脚。
“十六字,化字诀,更形改势,偷天换日,道兄,我们这次遇到高手了,这夹子沟下,必然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