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小夜子,丝毫不懂怜香惜玉,见死不救,俺要跟你绝交”,胡乱扯开蓬松的头发,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畔,黝黑的瞳眸,不算白皙的肤色,人如其名,正是二黑,自小和宁夜便是胡闹惯了,彼此算是穿过同一条裤子。
“哎,你就不能稳重点吗,还怜香惜玉,除非我眼盲心塞!”
宁夜少年老成,倒不像是十四岁的年纪,总有些经历会让人变得稳重,此刻叹息着数落二黑,像个小大人。
而相比之大两岁的二黑,则永远是那样一个嬉笑怒骂形于色的惹祸精,整天到晚,除了准时能在饭桌前找到他之外,几乎很难闲的下来,除了被他叫做“老古板”的爷爷,也就宁夜能够找到他了。
“得得得,你跟那老头学会了,受不了!”
见宁夜如此,二黑转而哈哈一笑,故作聪明道:“还是小爷我厉害,福大命大造化大,吉人自有天相,上一世为天生佛陀,普度众生,才能逢凶而化吉,遇险境而化解,贼老天,就原谅你把我降生在这了,哼哼......”
宁夜习惯性的充耳不闻。
眺目远望,无尽的峭峰断崖入目皆是,苍松遒劲求生于岩缝,耸入云霄之上,千仞绝壁,宛若斧劈锥凿。
“若能到外面看一看,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宁夜心生慨叹。
扫视着这方生养了族人的小世界,宁夜眯起了双目,心生疑窦:“我们的祖先究竟是何缘故而避世于天外,是避仇?还是厌倦了俗世,寻求净土的解脱,或者是某些早已断了的守护,究竟为何?”
或许老族长那里有一鳞半爪的残存记忆,不过这也是无济于事,上至百年的踪迹根本揭示不了上古的往事,早已归于尘土。
宁夜回过头,不自觉的揉了揉眉心,自嘲的轻笑,自从和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去世之后,整个人变得心思沉重了,总会不自主的便胡思乱想,以前可不这样。
“爷爷”
想起慈祥的亲人,侧首望向远处的土坡上一处凸起的坟包,宁夜深深的愁思涌动,心底泛起苦楚,喉咙愈发蠕动,默立黯然神伤。
“小夜子,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神仙的存在吗?”
二黑犹自絮叨,并未在意宁夜神游天外,不知想到什么,随口便问了句。
“哦......也许吧”,宁夜显然并未听清,随口应了几句,惹来二黑好大白眼。
“哎”,二黑叹息一声,扯了扯蓬乱的头发,自怨自艾道:“若是真有就好了,否则不是白瞎了老头天天供奉在那香台上的贡品,想想真是可惜啊”。
宁夜回神过来,嘴角艰难的扯动,回首瞟了倒挂树上的身影一眼,无奈的笑了,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
树下,两个少年以奇异的姿势闲谈,愈见暗淡的余晖,拉扯住颀长的倒影,拖向回家的小路。
“其实这样真的挺好的”,逝去的至亲,提醒着宁夜身边人的关爱,他很眷恋的感觉。
天色渐晚,宁夜收拾好纷杂情绪,招呼伙伴回家。
二黑撇嘴不理,嘟囔着抗议:“懒的回家见那老头,又得叨叨没完,烦死了,而且明天还要定亲去,想想就心烦的很”。
想到某处,二黑长吁短叹,挠头痛苦,道:“哎,真是麻烦,我都还没玩够呢,干嘛那么早,苦命啊!”
无视了耳边的聒噪,宁夜眸光移开,嘴角上扬,扫了眼兀自自说自话的二黑,望向了另一个方向,喜笑颜开,挠头惊喜道。
“呀,灵儿姐,你怎么过来了!”
“噗通......哎呦!”
二黑乍闻此言,瞬间腿脚发软,跌落树下,狼狈不堪,却顾不得其他,连忙回身望去,瞬间整张脸黑如锅底。
风吹草低,祥和一片,哪有多余的身影。
“小夜子,你丫别跑!”
“傻子才不跑呢,哈哈哈哈”,早已一溜烟不见踪影的宁夜,狂奔之中话音飘散过来。
二黑暗自磨牙,撒腿便追,一路上烟尘四起,鸡飞狗跳,简直民不聊生。
隐世的古老村寨,约莫百十户的人家,深藏于荒野之处,隔绝了天地,断绝了俗尘的繁华,朴素而宁静。
一路上,宁夜和二黑打打闹闹,嬉笑怒骂,此时的暮色,多了几分温馨,炊烟袅袅。
“二婶啊,你家大牛在河边摸鱼呢,嗯嗯,就在那边!”
两人路过一处篱笆院,二黑人畜无害的向院内的妇人招呼,口中所说的大牛自然是她家的小子。
“你可真够黑的,估计明天大牛得找你拼命”,宁夜看着妇人怒气冲冲,顺手抄着擀面杖离去的身影,不禁摇头抚额。
“嘎嘎嘎,小夜子,你就是半夜的老鸹,别总瞅见别人黑,不见自己黑!”
“哎,我从来不干昧良心的事啊,只是有点期待明天的定亲了啊,嘿嘿!”
“你......够黑!”
二黑败退,掩面而走,磨牙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