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净地的宁夜耳后一凉,竖起的耳朵捕捉着风吹草动,像是受惊的兔子,不着痕迹的挪动着脚步,远离是非之地。
王家婶子本是一时之言,嬉笑之语,慈目善言,此刻倒是福至心灵,细细琢磨出了点意思:“依我看,小夜和琳丫头,还别说,倒真是可配作一对啊,年龄相仿,果真是天赐姻缘,怎么样丫头,要不要婶子给你做个媒呢”。
林琳少女此刻已是满面羞得似红霞,精致的玉耳可爱玲珑,睫毛轻眨,红唇抿起不敢抬头,却在心中涌起异样,浮现出少年单薄的身影。
“好啊,小夜跑哪去了,今儿个就把事定下来......”
心急的婶子急吼吼,四处寻摸,带起了气氛。
身处漩涡中心的宁夜此刻却贼行如鼠,料峭的谷风拂过背后惊出的冷汗,偷摸跑远的他龇牙咧嘴,犹记得二黑阴测测的奸笑,耳边回响不绝。
“呵”
宁夜一阵无语,沿河慢步而行,不自觉之下,倒是来到了那株老柳树近前,拾步依靠,静静安坐着,后背依靠粗糙的老树枯皮,午后婆娑的稀疏荫影,思绪飘飞,想起了种种过往的事情,没有人打扰,竟是渐渐眯起了眼,不一会慢慢起了睡意。
日头渐渐西沉,略显寒意的湿气让树下的少年蜷缩了身躯。
宁夜恍惚之间,感觉到眼前白纱缭绕,曼妙身姿翩翩而舞,仙气浮生好似神墟幻境中的织女,流风似雪。
置身于天境中,他感觉自己如梦似幻,周围仙草遍地,灵鹤于天河旁休憩,红霞密布,不像真实。
自九天临尘的仙女上下飞舞,青丝拂过他的面颊,淡淡幽香萦绕鼻息之间,少女如兰似芷,纤腰盈盈不堪一握。
宁夜努力去看清,却朦胧一片,看不真切,尤其是女子面容,氤氲遮盖了云雾,只有那款款的似水眉目,凝望着他,不曾远离。
美艳如霜,人间不可见的绝世之姿,好似千百年分隔的恋人,流露出浓浓的眷恋之情,目光殷殷不散。
“噗”
倏尔一道血红绽放,一柄黝黑的战矛从天际而来,带起雷鸣电光,携万钧之势席卷而来,将苍宇割裂,虚空被洞穿。
那凶兵穿胸而过,带起嫣红的温热,将天女钉在崖壁上,血染净土,没有痛苦的哀嚎,没有任何反抗,唯有那一抹无法驱散的忧伤,堆叠在了眉间。
宁夜似乎冥冥中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刺痛,让他几乎不能呼吸,灵魂像是被剖开,鲜血淋淋。
“呼”
翻身而起,他被瞬间惊醒,睁大眼睛,入目所见夕阳流水,老树枯枝,一片祥和景色,不见仙踪,更不见惨烈。
须弥大梦,好半晌,他才缓过神来,哪里还不知竟是做了一场梦,后背微凉,仍旧被那血矛所惊颤,面前柳枝轻抚,如同发丝。
“怎么会做如此荒诞之梦!”
摇摇头,宁夜自嘲一笑,呆立了半天,才收拾好心情,往家里走去。
茅屋三两间,院落堆放各种杂物,多是木料锥凿,其间摆放着藤椅家什,还没有完工,缺了部分。
木匠的手艺,自然是宁夜从其爷爷处学来,在他的手中,各式精美的小东西成了村人的追捧,颇受孩童的喜爱,因此也就不会觉得自己无事可做,排遣孤寂。
草草的填饱了肚子,宁夜继续埋身摆弄,手里不停,摇篮的轮廓已经可辨,是为二虎家哥嫂添置的,眼看婴孩落地,也算是自己一份心意。
山林渐晚,直到星光闪烁,宁夜才熄灭了油灯,伸展四肢躺下,窗外星斗满天,宁静祥和的古老村寨也步入了梦境。
今夜的西南夜空格外绚丽,朦胧中似乎看到光华流转,星光如被牵引一般飞泻而下,无尽虚空之中波纹阵阵,宛若碎裂,冲上碧霄的五彩霞光绽放着慑人的神秘气息,仿若上古凶兽之间的遭遇,气吞乾坤,碎天裂地。
无声无息间,凄冷的月夜凭空添了几分妖异,无法理解,在万事万物平静的外衣之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辛秘。
而这一切都无法触及到熟睡的村子,扭曲的星光洒落下来之前,仿佛被一只手慢慢抚平,照落在院子里的依旧是往日的神辉。
也许是巧合。
宁夜半睡半醒之间,冥冥中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迷蒙着双眼,慢慢起身和衣而坐,呆愣了半天不见动静,不知是睡是醒。
愣神了片刻,萎靡的眼角无意透过窗外,像是看到了有流星划过,落在那片山谷之间,映照出短暂的绚丽,继而消弭不见。
宁夜不以为意,也许还未醒转,没有任何反应,痴痴傻傻蔫头搭脑,辗转侧躺,复又睡去,不一会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