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
宁夜哆嗦着手,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草药,艰难的忍着刺鼻的草腥味,滚烫的汤汁落入腹中,暖洋洋的驱散寒气。
在经历最初的误解之后,雪儿他爹的铁锹终究是没有拍下去,瞧着那半大男孩弱不禁风、病体缠身的模样,路子都走不动了,哪来的力气坑蒙拐骗呢,至此也就信了八分。
淳朴的民风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粗略的判断是遭受了风寒,也就凑了些不值钱的草药,草草熬了一锅药汤,估计能有些效果。
腹中有了暖意,神思也清明了,感受着周边质朴的纯纯善意,心中百感交集,心存感激。
“哎,这年头活着不易,咱们老百姓也就祈祷着风调雨顺,无病无灾啥的,也就拜谢菩萨保佑了,哪敢还有啥攀望,像小夜这样遭了灾的祸事,轮着谁都承受不了”。
旁边石墩上,“吧嗒吧嗒”抽着老烟叶子的木匠王老头,靠着一门不错的手艺,倒是吃穿不愁,用度不缺,此时感慨唏嘘不已。
宁夜难以将经历的诡异一一叙说,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只得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说遭了难,背井离乡四处漂泊。
这年头,若非到了家破人亡、无可奈何之际,哪有人会无故离宗祠,弃祖坟,落得个异乡流落的境地,若是寻不到扎根的地方,最终逃不过孤魂野鬼,尸骨都无处安放。
有了热乎气缓解,虽然仍旧头痛沉重的厉害,但起码的力气还是恢复了些,宁夜起身对着旁边的乡亲鞠躬,深切感激道:“得蒙各位叔伯的关照,小子才能侥幸捡回一条命,感激不尽”。
情真意切,没有夹杂丝毫的虚套,这是他心中最为真挚的感恩。
“哎呀,这是干啥啊”,雪儿娘亲,三十多岁的年纪,质朴农家妇人,可受不了这种大礼,赶忙扶着宁夜,豁然摆手道:“这孩子真是的,瞧这身子还没缓过劲来,咱这都是乡下贫苦人家,哪有啥子客套的”。
扶着宁夜坐着歇息,妇人惬意的享受着暖阳,含笑道:“得亏我家那莽汉子没拍下那铁锹,要不然非得闹出人命来,这咋咋呼呼的,心里没个秤砣量事儿”。
“哈哈哈”
引得众人调笑,一派家长里短的气氛。
后面,怀中抱着雪儿的憨厚男人,挠头傻笑,看着自己媳妇儿揭短也不敢顶撞,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不复刚才抡锹的气概。
雪儿红彤彤的小脸漂亮极了,在父亲温暖的怀中瞪着大眼睛,瞅着宁夜,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不过眼看着大红太阳挂在半空,才想起来糖葫芦的事来,顿时不乐意了,在怀里急了,闹着不依。
“周叔,您和大家都去忙吧,我这也好的差不多了,歇一会就走了”,宁夜不敢在此搅扰,本是萍水相逢,哪能有更多奢望,于心不安。
“这哪能啊,你这病可不轻,哪能好这么利索,再说你这样还能去哪?”周叔闻言,摆手说道,看其脸色苍白,哪里能走得动道。
宁夜心思辗转,也不好意思继续麻烦众人,虽说前路迷茫,无处可去,但也不愿让这群好心的人平添负担,当下含糊其词:“不了,我……我家在远处还有房亲戚,我去寻他们落脚”。
周叔闻言,点了点头,语气欣慰道:“那倒还好,能有个亲戚里道的,也算是个傍身的倚靠啊”。
周叔是个没心思的老实人,便也尽信了,倒是惹得雪儿娘周婶的白眼,没好气的瞪着他:“小夜怎么说你就怎么信?也不看他孤身一人躺在草垛,便是你这没心没肺的人不识冷暖”。
这么一说,周叔倒是直挠头,宁夜也是心下毛躁,胡乱言语:“没啊周婶,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那你且说说看,你的亲戚住哪个镇子,这方圆几十里的人家咱们都熟着呢”,周婶一副尽知的模样,一眼便拆穿了宁夜蹩脚的谎言,笑意盈盈的盯着他。
“我……”
宁夜挠头,一时间倒让他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的,搭不上话。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阅历尚浅,哪有那么好编织的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