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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
夜半风铃声渐远,旅途中的商客赶着夜路,没有停留。
宁夜躺在床上怔怔无神,眼角似有湿润的寒意,紧了紧身上的被子,下巴抵住了缝隙,阻挡了凄切蔓延,合上了眼帘,希冀早早陷入梦境。
梦里不知身是客,遥似还身水云间。
一缕忧伤,一丝惆怅,尽掩埋在角落。
风月依旧。
农历四月初六,不算什么时节,不过正逢赶上镇里的大集,远处分落的村庄寨子,三三俩俩走出人群,更远一点套上牛车,一路晃悠着朝着阡陌小路聚集。
缝着大集,周叔周婶少不得动些心思,把闲日里编织的箩筐竹篓拿去叫卖,缝制的鞋底也一同带去,怎么着也能赚点家补。
结伴而行,远处村落过来的乡人彼此熟络,一路上小孩们嘻嘻呼呼闹腾起来。
“喏,宁夜哥哥,给你好吃的”,雪儿蹦跳着跟着宁夜,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些山楂果,旁边跟着个流鼻涕泡的小男孩,这片刻的功夫,就收服了一个小跟班。
路过农田的地垄,没过多久就来到了热闹的城镇,往来人流如梭。
“嘿,刚出笼的热腾腾包子哎,馅多皮薄,好吃不贵”。
“瞧一瞧看一看啦,枣糕蜜饯,时令瓜果,先尝后买”。
“您瞧我这祖传的大力丸,当朝皇家御用灵药,一丸强筋健骨,两丸身心愉悦......”
“客官,尝尝我们栖仙居新推出的蜜汁烤肉,正宗西域古国的手法,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啊”。
“炊饼,热乎的炊饼喽”。
沿街叫卖声络绎不绝,小镇地处南北驿道的交汇处,贩夫走卒穿梭于不同的地域,颇为热闹。
“好甜呢”,大眼萌娃雪儿陶醉,两手拿着冰糖葫芦,眼睛眯成一道缝隙,傻乎乎的伸出小舌头舔啊舔的,像是捧着萝卜啃的兔子。
七扭八拐,宁夜俩人手上拿满了小吃玩意儿,没有让小雪儿吃太多,贪食无度。
“哥哥,爹娘他们跑哪去了啊”。
走了半晌,雪儿也倦累了,哼哼着不愿多走,转悠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周叔周婶的摊位,也不知在哪个街巷。
像周叔这样的临时户,不愿缴纳月租的银钱,也就没有固定的摊位,多半在些偏僻角落。
牵着雪儿柔嫩的小手,宁夜护着避开拥挤的人群,穿梭于街头巷尾。
“啪”
城镇靠北的青石板桥河边,漂浮着几个竹篓摇晃着,被随意丢弃。
“你们这群泼皮杀才,遭天谴的混账”,气急的怒骂声随之传来,妇人高亢的声音盖过了喧闹的人群,一时间引得行人瞩目驻足。
宁夜有些奇怪,正在疑惑的张望,恰好看到跪伏在河岸边吼叫的妇人,待看清之后,豁然惊怒。
“娘”
手上传来挣脱的力量,分散注意下,宁夜已是脱了手,雪儿小跑着闪躲行人,不大功夫身影就被遮挡,宁夜赶忙跟上去。
纷乱的场景,雪儿父亲铁青着脸怒目而视,而母亲凌乱着发髻,脸色因生气而潮红。
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景,雪儿有些惊慌,本能的朝着母亲跑去。
“哪来的野丫头,滚一边玩去”,娇俏的小身子掠过一个瘦小干枯的男子身边,转眼被随手拍在头上,趔趄着摔倒在尘土中,挣扎着没有起来。
“雪儿!”
惊呼声中,周婶快步跑到跟前抱起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仔细的探查是否有伤处。
“王八蛋”,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此时雪儿父亲怒极,欺负他倒也罢了,竟然敢伤害自己的宝贝女儿,顿时火冒三丈,不管不顾的嘶吼着冲上来。
不过有人比他更快,干瘦男子下意识退后闪躲的片息,一道风声骤起,耳边带起了灼热的劲风,转而眼前一片青色,重重砸向自己面庞,躲闪不及。
“草你大爷!”
“砰”
大吼一声,宁夜抡起厚实的板砖,一股脑砸向其面门,瞬间血红色飙出。
之前不留神让雪儿溜走,宁夜紧追上来,便看到让他银牙咬碎的一幕,顿时一股血气从后脊背直窜上来,抄起一处缺口上的青砖,狠狠的攻击。
见了血,人群惊叫着躲开,转瞬间留出了一片空地,中间处除却雪儿及其父母,以及倒地哀嚎的男子,还有几人站立未走,看样子与那泼皮是一路货色。
宁夜掂着板砖,血丝布满眼白,直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