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水泽，历经数年才进行这么一次的仙苗选拔，本是为传承延续的盛大之事，此时却有些难掩的尴尬。

马长老本想找些那狂傲的“林师弟”晦气，宁夜两人恰好给了他借口，在风炎长老面前吹吹风，兴许能有点作用。

至于奚落那两个凡人，权且是顺意而为，如此的身份，还不至于将其放在眼里，破瓜烂枣罢了。

怎料碰到这样一个愣头青，不知所谓，若是他退缩宽恕，岂不是自堕颜面，惹人耻笑。

不知死活的小子，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马长老如是想到，嘴角弯出阴冷的弧度：“我若不宽恕，又能如何？仅是让你们跪伏聆听仙门遗训，已是常人难得的机遇，你以为是随意卑贱的生灵都有这种福泽的？”

宁夜暗自叹息，不愿把事情闹成僵局，却又无可奈何，无法退让，成为了死局，只能继续抗争下去。

“小子尝闻，上古先贤有云，无名乃为天地之始，混沌初开之下，周天之中，有分天地人神鬼，但却无有贵贱之别”。

“人常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却非是说天道凉薄无爱，亦可解说为万物皆一概视之，莫有区分，或许仙缘难得，但我不愿去乞求”。

宁夜轻摇头，略显稚嫩的面庞流露出坚毅：“或是享人间富贵，或是与天道为侣，自在随心，若是求不得，我又何必自扰”。

这一刻，不是在对马长老的抗争，倒像是对这番经历的明悟，宁夜感觉有些透彻，心境空灵，唯一让他想要去争取的，也只有归途吧。

“好，好一个自在随心，何必自扰”，旁边传出的赞许声拉回了宁夜的思绪，不知何时，那仙风道骨的风炎长老来到了近前，摆手阻止了马长老，没有让他继续下去，反而对着宁夜饶有兴致的打量。

长须洁白，随清风拂动，老人点头喟然叹道：“难得你如此年少，便有这般感悟，比那些痴长百十岁月的人，更加通透豁然，着实难得”。

后面的马长老脸色红白变换，不敢作声。

“也罢，我等参天之人，哪有诸多俗礼可循，少年，你可去那镇魂石上磨砺一番，虽说得失平常，但也要争取，再无遗憾，你可敢去走上一遭？”

风炎长老在此地，便是绝对的主宰者，打破了规矩，也无人敢反驳。

宁夜这才看到，几位原本在台上的长老，全都立身在老者身畔，以及那八位新晋的门徒，面色复杂不一。

宁夜有些惊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愣了片刻，有点发懵。

“怎么，不敢了？适才和马长老针锋相对不相让，年少轻狂，现在开始胆怯了啊，哈哈”，风炎长老一如既往的和睦，开起了玩笑。

宁夜赧然，露齿轻笑，感激的朝着老人施礼，拜谢道：“多谢长老馈赠，小子却之不恭了”。

不理会他人异样的眼光，宁夜大踏步来到“镇魂石”边，沉下心绪，探出手臂靠近，瞬间便感觉到一股暴烈的炽热感，来自那雷霆之力。

前人栽树，宁夜这个后人，自然轻车熟路，忍着暴虐雷电的刺痛，欺身到了玄玉石台边，学着样子盘膝而坐。

近距离接触到那四根龙首玉柱以及“登仙台”，宁夜这才感觉到不凡，常人难以理解的玄秘，特别是底下的光洁玉石，透着沁凉，让他扫清了不适的感觉，轻灵了许多。

依旧是漫生的云雾，衬托着神秘，缓缓打开的阵图，露出了漆黑的星空，宁夜有种熟悉的错觉，在闭上眼睛之后，灵魂被吸扯入内，肉身盘坐。

经历了最初的深入心灵的撕裂感之后，强撑着煎熬过去，便是感觉到了一股暖意包裹着自己，滋养修复，宁夜重新睁开眼眸，却早已不见现实，犹如梦境。

漆黑的远古星空，渺远苍凉的气息，镶嵌在夜幕帘上的几多星辰，而宁夜，却凭空踏着虚空在仰望。

“这里……”

宁夜霍然惊醒，终于捕捉到了那丝熟悉的感觉，曾经在那枯寂的鬼洞中，与老鬼和二黑一同进入的那座石台，景象便是如此。

“难道这便是小乞丐口中说的传送古阵，那么我是不是可以……”

一股难言的悸动在蔓延，让宁夜身躯在颤抖颤栗，曾经从古洞“穿梭时空”而来，那么借此世界的传送石，是否可以回到熟悉的另一边呢？

脑海中不自觉闪过那些画面，曾经在鬼洞石台中的景象，那大星流转、昏黄的山脉、破败宫殿等。

随之而来的，便是宁夜的一声惊叫，伴随着瑰丽之景，竟然在镇魂石中显现出来，此时的他正伫立在那残缺宫殿的阶梯下，感受到一股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