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知道抽,吃完一抹嘴,蹲在门框边上摆弄这些玩意,倒是舒服的像是官老爷一样,也不知道拾掇拾掇”。
絮叨的埋怨数落不停,此时的男人也不在意,“吧嗒吧嗒”抽着老旱烟叶,眼眸半眯着享受烟尘缭绕口鼻的意境,悠然的快活。
“这说的可不中听,俺现在可是仙人的老爹,比官老爷可厉害多了”。
“哎呦呦,说你胖还喘上了,人家恭维你几句,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飘到了天上去”。
“哼哼”
“唉,宝玉自打去了那仙山,这都多久没回来看看咱们了,这个小王八蛋,一点良心都没有,成了仙人连爹娘也不要了”。
一阵埋怨数落,不多久,便是衍化为啜泣声,终究是血亲骨肉,一朝离散,不免有些神伤。
在男人嘟囔的责骂声中,一道深沉的叹息,昭示着无言的落寞,老父亲望向门口探出的枝桠,满是温馨的回忆。
“宝玉打小就喜欢蹲在门口枣树旁边,呆呆的看着外面人来人往,一呆就是几个时辰,像个小傻蛋一样,谁知道现在咋就成了仙人,到现在我还像做梦一样”。
“孩他娘,我有时候就想,哪怕不去修什么仙,咱们一家就老老实实守着田里的庄稼,也算是祖宗留下的传承,过几年娶个媳妇回来,给咱生个大胖孙子,那也挺不错的”。
“……”
院落之外,离落儿的脚边,不断的有晶莹落下,早已是泪流满面,听着那絮絮叨叨的家常,她却是胸口刺痛,沉闷的无法忍受。
宁夜放下了抬起的的手,默默的退后一步,转身望着寂寥的夜空,看着皓月遍撒明辉,繁星点点,默然不语。
黄梅不落青梅落,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或许是人世难以承受之痛。
随着星辰变幻,屋内昏黄的烛火熄灭,没有了动静,饱含着思念的父母,逐渐的睡去。
“宁师兄……”
离落儿靠近,话到嘴边却如骨鲠在喉,不知该如何开口。
宁夜盯着夜幕良久,终究是颓然的叹息,转身走向那旁边的枣树,一侧树皮,似乎被倚靠磨损的光滑平整,在地面投下了婆娑的剪影。
沉默中,他将树下地面挖出了坑洞,解下了背负在身后的包裹,小心翼翼的放到里面,轻轻的掩埋,抚平了痕迹,随即和怅然若失的离落儿,离去。
远处传来的风铃声,送行的人已走远,寂静的夜里,游荡无依的孤魂,回家了。
长眠于枣树之下,陪伴着父母亲人,借着忧思牵绊,进入了梦境之中,并不曾远离。
宁夜与离落儿走了很远,心情复杂,似乎卸下了夙愿,又像是更为的压抑,沉默的走着,夜色下,两道身影朦胧模糊,并肩而行。
“送你回家吧”。
“嗯……好”。
将离落儿送回竹云镇之后,宁夜与其挥手道别,在少女殷殷目送之下,朝着落霞镇的方向走去。
游子盼归,那里虽说他呆的时间不长,但纯朴热情的乡人,给了他漂泊离散后的慰藉,流落在外犹如无根的浮萍,期许着古朴自然的温馨。
没过多久,他便是来到了落霞镇,夜已深,白日里喧闹嘈杂的街道,此刻清冷如霜,深巷里窜出的风有些凉,偶尔听到犬吠几声。
路过那曾经做工的书社,隐隐散发的松墨幽香,镌刻在宣纸上的痕迹,似乎浮现在眼前,书香古色,琴箫和鸣,阳春白雪的诗情画意,不曾褪色。
一路走来,宁夜在星曦下慢行,走过了青石板桥,曾经的一幕幕被勾起,这里是他踏上灵犀水泽的初始之地,石板上依旧存留巨鹰抓裂的痕迹。
走出了城镇,踏上了乡间的小路,不多久,一片村寨轮廓借着朦胧的月色,逐渐清晰。
“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