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搅蛮缠!我们烧死他。”
“对!”
“烧死他!”
大家拿着火把往上凑。不过也都是喊得欢,真正敢点火的没几个。
“别烧!别烧!都是自己人!”姜芷夏扒拉开他们,走到那人跟前,“你们误会了,这不是鬼。是我大师兄莫缄叙,是个好人。”
“对对对……”莫缄叙在她后面附和,又听她说:
“就是废话多。”
“小六,你怎么能这么说师兄!是谁?每天陪你说话聊天解闷。是谁?给你缝被子、做冰饮。是谁?手把手教你绣荷包。是谁……”
“闭嘴!”提起这事姜芷夏就气。这人夏天给她送被子,冬天给她送冰饮。美名其曰:当季特产。
杨辛见众人气势汹汹,着急上前对他们解释:“大家误会了,他是莫夫子,不是坏人。”
“夫子?我怎么没在书院见过他?谁家老师带着学生钻山洞呢?”
见他们不信,杨辛急得都快哭了,说话又开始抓不到重点。连比划带说半天才让众人明白。
几个月前,杨辛见自己考试成绩依旧落后,背书也背不进去,晚上一时想不开,跑到湖边自杀幸而被路过的莫缄叙拦下。
得知原委后,莫缄叙告诉他,他只是没有把学到的知识变成“活的”。他让杨辛每日放学之后来找他,他会带他重新学习。
也是从那天起,杨辛才慢慢开始改变。不止学问大有提升,整个人也愈发自信。
“莫夫子从没收过我的钱,他还说如果我身边有人想来跟着学,他也欢迎。今日他带着我从另一边的山洞过来,我们不知道这上面也是个山洞。”
“那张耀祖怎么解释?”
“他没跟我们在一起。我也不知道。”
“这人真不是恶鬼?”
莫缄叙现在虽然法力低微,但他仍有身为灵清派大师兄的骄傲,被人当做恶鬼心里甚是不满。
他冷哼一声:“什么恶鬼,简直一派胡言,我……”
“说那么多干什么,你们过来自己摸摸看。”姜芷夏说着,上手掐他的脸,“这小脸蛋一掐一兜儿水,而且皮肤细腻有温度。如果是恶鬼你们是碰不到他的,不信试试。”
“真的假的,我试试。”
“我也试试……”
陆辰年看着自己风光霁月的大师兄现在被凡人排队掐脸还不敢反抗,情绪十分复杂。
两炷香后,所有人验证完毕,莫缄叙脸都肿了!
但学子们还没打消自己的顾虑,决定考验他一番。
“你说你是先生,那解释解释什么叫‘朝闻道,夕死可矣’?”
提到讲学,莫缄叙可就不困了。
他从这句话的出处开始讲解,又将此话的含义与如今世事相结合,讲得十分透彻且通俗易懂。
学子们起初还十分不屑,但慢慢被他的口才和学识吸引,一个个就地而坐听他讲课。
这个问题结束,下一个学子又提出问题。莫缄叙依旧耐心解答。
到后来,学子们把课堂上没弄懂,夫子也没讲明白的问题都拿来问莫缄叙,从他这里终于得到了完美的解答。他们心底升起一股对他的敬佩之情。
“莫夫子,策论为何这么难?你怎么教杨辛的,也教教我们。”
“是啊。”其他人附和道。
莫缄叙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他们:“你们苦读多年,每日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可知这个国家有多大,周围又有什么国家相连,风土人情是什么?那里的民风如何?往小了说,你们知不知道周边有几个县,他们的特产是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的上来。学子们每日的精力都放在读书上,谁有功夫出去看世界。
他又说:“策论说白了就是帮朝廷解决实际问题。但你们没有亲身经历过,提出的方案只依靠自己的想象。文章自然浅显毫无实用性,使人读起来只觉假大空。”
“可我们就算想出门见识也没有时间,况且我们大多都是普通学生,哪里有钱游遍山河呢?”
莫缄叙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扇子,一边扇一边说:“知道自己邻居姓什么吗?”
学子们一脸茫然。
“知道平日卖柴火的老伯家里几个孩子吗?”
他看着学子们的反应,微笑着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从身边着手,由小及大。你说你们连邻居都不认识,还想解决没见过的大事,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多与贩夫走卒、商贾农户交谈。万不可生‘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之心。他们的文采或许不如你们,但见识可比你们要丰富。在你们有能力出去之前,他们就是一扇扇不同世界的窗户。
况且这些人才是大多数。你们要了解他们所想,跟他们一起劳作,熟知他们的难题,从他们的角度去想解决办法。双脚站在地上,文章自然不会空空荡荡。”
他刚说完,抬头见坐在最后面的姜芷夏靠着柳茉思睡得很死,恨铁不成钢地呵斥道:“小六!你怎么又睡了?”
姜芷夏被柳茉思摇醒,睁眼见那帮学子瞪着她,眼神中带着不满与愤怒,好像她睡觉就是在亵渎神灵。
“莫夫子讲学,你怎么好意思睡觉的?你这个年纪,你睡得着觉!”
“哈?”她没明白自己怎么就做错了。
“夫子,不要管她。您继续说。”
“光讲没有意思,我带你们下田。这农活中就有好多学问。”
莫缄叙在前面走,身后乌央乌央跟一堆人。他扭头冲着姜芷夏他们喊:“四儿,小六,跟上!”
莫夫子一声令下。几名学生立即冲过来架着他们往前走,还抽空教训姜芷夏说她不知好歹,遇到这么一个好师兄也不知道好好学,还掐人家脸……看给他们夫子的脸掐得跟红糖馒头似的。
姜芷夏:明明排队掐他脸的是你们好吧!?
众人有说有笑地离去,却不知山洞黑暗处一双通红的眼睛正怒视着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