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小寒竭力保持了平静，咬牙：“你答应过不杀他。”　　顾璟睁大眼：“什么时候答应过？我明明说的是‘说得让她满意，我就放过你’，你也察觉到他在骗你，所以才这种表情吧。”　　　　秋小寒沉默起来，有几分钟没说话后，才道：“他除了没有碰见帽子仆人那件事没说实话，其他应该是真的。但没有论证之前，怀疑并不是真实情况。”　　顾璟嘻嘻地笑：“哪来那么多论证，又不是做学术报告。我只知道他的话，让你产生怀疑，你并不接受这种言辞，那就行了。本来他们对我出手，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给他机会活着，他不珍惜，这是他自己的问题。”　　　　突然，秋小寒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顾璟快步上前，拦住她：“你去哪？”　　秋小寒：“睡觉！”　　　　“我也……”　　　　顾璟话没出口，就被冰冷的枪管给抵着下巴，推到了墙边。　　　　秋小寒枪口一歪，子弹射入了顾璟的脸侧，在白色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焦黑弹孔。　　“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滚，我不认识你。”她瞪他。　　　　顾璟站在原地，看着秋小寒去了床铺被套的售卖区，他没有再跟上去，而是重新走回梁骏驰身边，躬身捡起了平板电脑，伸手抹掉了上面的血迹，点开了里面备注着“里番”的文件夹。　　坐在软皮的沙发椅子上，他旁边就是才刚刚死亡，脑袋搭在桌上，拿眼睛瞪着他的梁骏驰尸体。而他却神情没有任何波动的，饶有兴致地看起了里面的视频。　　看到里面软媚莺啼的激烈场景时，他才若有所思地说了句：“这就是里番啊。”　　　　躺在绵软的床上，秋小寒回忆着王弟的言行。　　看到王弟那瞬间，其实她对梁骏驰透露出来，这个空间里有改变普通人体质的东西是有怀疑的。　　王弟跟她一样带着过去的记忆进入这个世界，而按照艾尔的说法，站在顶层的人恐怕都有十分变态的力量。仅次于王的地位的第二王弟，他参与的赌局肯定不少，懂的东西也应该很多，或许不需要体质任何改变，他就能操纵三脚机器人，这个跟普通人获取了力量是不同的概念。　　　　但随着王弟在视频里对普通人提出的条件，她开始相信了。　　秋小寒猜想，他或许真的有能让普通人改变体质的方法。比如梁骏驰看见的那个恢复了人类自由思维的帽子杀手就是例子。　　也就是说，王弟知道怎么让普通人变得更厉害，并且这个方法只有他能给予或者操作，也不担心找到他的人会将办法泄露出去。　　　　可是他为什么要收集这么多人到他那里去呢？　　　　他和她进入这个世界，是因为他提出的赌局。胜利的条件是保证性命的同时，找回王的记忆。　　之前她就隐约思考过，艾尔只说王失去了记忆，但怎么失去的，是被隔离摘除了，还是只沉睡在王的体内，这些信息一概不知。　　这种情况下，“记忆”就是一种无法确定具体定位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这个崩坏世界的规则里，进入黑匣子者可成为“神”。　　成为“神”的人可以实现任何愿望。　　　　如果王弟的目标是成为“神”，那么他只要许下，让王恢复记忆的愿望，在这个一切皆有可能的世界里，百分百能达成这个条件。　　所以与其去费心思寻找，不如利用最佳的“成神”捷径。　　　　所以，他聚集很多人，一定是为了“成神”这件事。　　听他的语气，好像去的人越多越好，越强越好。　　莫非除了进入黑匣子以外，还有她所不知道的一些规则在？　　　　可惜身边除了顾璟一个其他活人也没了，想问都没法问。　　而且顾璟还是个不管规则，自己玩得嗨的。　　　　秋小寒想起王弟的视频。　　可以上网传输给很多人看的话，那么网络还在。　　网络上一定有那些比起面对面有可能被对方杀死的危险，不如躲在屏幕背后，暗戳戳的交换一些信息的人在。她或许可以从上面发现一些东西。　　　　像梁骏驰和护士，应该就是从网络上获得了王弟的信息。　　然后他们发现了帽子仆人的踪迹，于是产生了将其他同伴出卖，他们自己成为“存活者”的念头，并且实施。　　之后他们恐怕是尝到了骗人去死的好处，所以开始重复这种手段。　　直到他们找上了这栋楼的献祭团伙。　　　　骗人上当，诱人去死，这种手段，两人恐怕已经炉火纯青了。　　秋小寒想到这里，心里越发不舒服，被子往头上一盖，困意阵阵袭来。　　　　她今天跑的地方、经历的事情，半点都不少。　　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这幅身体的能量似乎都耗光了，沉入床垫就像是被柔软夺去了所有的力量，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所以她把枪放在了身侧，手指一直可以勾到的地方。　　　　眼皮沉重的感触中，秋小寒突然感觉一只手臂伸到了她背后，将她托了起来。　　她瞬间将爆发力集中到了手上，枪口顶着薄被抬了起来，抵到了坐在她跟前的男人身上。　　顾璟面不改色地冲着她笑：“早。”　　他如做广告台词般，伸手指着床边小茶几上的食物：“精致的叉烧包，烧麦，虾饺，加上一碗精心熬煮的玉米蟹肉粥，撒上香葱和香菜。旁边那碗面条，你想不想吃？”　　　　秋小寒静默一瞬，被香味打败，肚子里飘出了咕噜噜地空响。　　其实在之前的相处中，她就见识过，这人在美食方面，真可以算是顶级的优秀了。　　她就吃过艾尔机器人做的恢复餐两次，其他时间都被他喂饱的。　　　　挣扎了一下，秋小寒转过头：“不用了。”　　顾璟微微挑眉，手从她背后收了回来。　　秋小寒正想说他终于有点自觉，不用她来赶走他的时候，嘴边突然被一个温热的勺子触及，她惊讶之下嘴唇微张，一口粘稠回香的肉粥就在她嘴里化开。　　她身体本能快于她的理智，喉咙一动，就吞了下去，感觉有些发冷疲软的身体瞬间回复了活力。　　　　秋小寒：“你为什么给我做饭？”　　顾璟唇角弯起弧度，恶劣地笑道：“方便把□□给你灌进去啊。”　　　　秋小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点反应都没有，”顾璟又笑了起来，“真没意思。”　　他又夹了一块餐点，递到了秋小寒嘴边：“骗你的。吃吧，卤肉馅，我昨晚熬了三个小时。你想拿着枪一边防备我，一边吃也行，我来喂你。”　　若不是见过他下手的毫无人性、冰冷无情，秋小寒都要错觉眼前这个温和体贴的到底是谁了。　　　　秋小寒看了他一眼，直接用另一只手拿起餐点往嘴里塞，样子不怎么淑女就是了。　　顾璟看她终于狼吞虎咽吃起来，干脆坐到了旁边的样品床边，拉开了距离用欣赏的目光看她吃饭。　　他不忘在旁边说道：“要是你认为第一口食物没有毒，后续就同样没有，或许会真的中毒。”　　　　秋小寒端起碗，喝了一口粥，看也没看他：“你不会在里面下毒。”　　顾璟笑容荡开：“为什么？”　　秋小寒：“我活着比我现在死了更有趣。”　　　　顾璟仰头，想了想，说：“你说的倒也是。”　　“我本来是想投毒的，可惜手边没有材料可以做出解毒剂，用现成的致死□□的话……”　　就看不到你求饶痛苦的表情了。　　最后这句，他没有说出来，而是顿了顿道：“就太无聊了。”　　秋小寒抓起一个包子，扔到了他脸上：“你就这么无聊！”　　　　不无聊的话，也不会干涉她做实验的丧尸爆炸，把她拉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炸得支离破碎。　　这是所谓的不能同生也要同死的桥段吗？　　简直是神经病疯起来连自己也不放过的典型。　　　　顾璟轻松地拿手接住，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是啊，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虽然有名字了，但我过去做什么的，又为了什么活着，我全部都不知道。我好像懂很多东西，机械、格斗、建筑、化学、厨艺……什么都懂，怎样的人才会做到？”　　他转头：“要不你告诉我。”　　　　秋小寒吃完最后一口粥，用顾璟放在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嘴：“世界大着呢，你不懂的多了去了，有空无聊，不如去学学你不知道的。”　　顾璟：“比如？”　　　　秋小寒的目光碰巧停在了顾璟身上。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居然在这刹那有一种纯净得几乎没有杂质的好奇目光。　　他表情专注认真地望着她，用一种探求的表情，等待她的答案。　　她在这瞬间，也对王真正的过去，产生了一丝好奇。　　但那不影响她对他的印象。　　　　“有人愿意无条件付出的救人是为了什么，你懂吗？”秋小寒问道。　　顾璟：“那是愚蠢。”　　对于他的不屑，秋小寒不为所动：“愚蠢之外的意义呢？”　　　　顾璟站起身，突然俯身在秋小寒跟前，鼻尖都差点贴近了她的。　　“我不懂。”他拇指擦过她的脸颊，从她脸上拨下一颗米饭，放进了自己嘴里，低声道，“要不，你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