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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少年剑圣

须臾间,快如闪电,剑断,战止,万籁无声。    懿凤仙坐在地上,目光惊愕看着突然出现的白衣少年,久久无法回过神,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整个人完全是呆滞的,连呼吸都几乎忘记。    雪无双以剑撑着伤体,怔怔望向前方,目光凝聚之处,倒映出那个人的身影,在雪无双身前两道深深的掠痕,正是因突如其来的强大冲击而留下。    慕霜天站在他们之间。    她用一柄木剑,便瓦解了二人的僵局。    “别打得那么难看,真是破绽百出的剑法。”慕霜天没有注意到两人惊异的神色,她在剑道之上有一种莫名的执着,反而将注意力全都放在剑上。    那一天,雪无双和懿凤仙才第一次看清他们与慕霜天之间的差距。    名剑藏锋,一旦展现锋芒,唯恐无人能及。    因为慕霜天是他们的小师妹,他们始终没有将她当做对手来看待,直至她展现真正的实力,雪无双和懿凤仙在她面前,只有无止尽的失落。所以,他们并没有接受慕霜天的挑战。    纵然年少气盛,亦有不敢与天相争的一日。    风吹起沙尘,雪无双和懿凤仙托着长剑朝相反方向离开,独留慕霜天一个人面无表情站在原处。    他们心里满是失落,而她心中只有失望。    那个时候,找不到一把好剑,看不到剑道未来的她,心中宛如一片白茫茫的月下雪原,没有一丝阳光。    师净寰就站在慕霜天身边,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消失,似乎能感受到慕霜天现在的心情。    毕竟,她是因剑而生的慕霜天啊。    ……    慕霜天七岁那年,流落在街头,以乞讨为生,偶行偷窃,也只是求生的本能。她很聪明,一日在街上偷富商钱袋被抓,于是以眼泪博取同情,引起行人恻隐之心,趁着富商被纠缠之际悄悄逃离。    那时宁饶不太平,江湖上飞贼横行,南贤接管宁绕城的时候,三天两头带着守卫在城内巡逻,凭着一身修为与出色的剑法将飞贼势力逐渐打压下去,宁饶的百姓十分感激。    某日,南贤与飞贼头头大战于北街之上,北街附近有一座桥,慕霜天就躲在桥洞之下,将此地作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容身之处。闻剑鸣声,慕霜天来到桥上,一边啃着街边捡来的馍馍一边观战。    南贤与飞贼斗了一百回合才将其制服,回头看见一个衣着褴褛灰头土脸的孩子目光炯炯看着他,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对他说道:“你的剑明明能更快的,为什么会这么慢?对方破绽百出,却还是被牵制了,真是不可思议。”    南贤发觉这小孩异于常人,诧异不已,问道:“你能看到我的剑?”    随后,入南府,苦修六年,废寝忘食,正当慕霜天意识到南府的剑法已经无法满足她的时候,名剑之试启,无意间被卷入雪无双和懿凤仙的争斗之中。    南贤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纵然你学会天下无双的剑法,世上觊觎你名誉的人会越来越多,适当藏锋,是一种智慧。”    慕霜天认为:“天下无敌的剑客,才能在剑道巅峰屹立不倒。”    南贤却笑:“世上哪有天下无敌之人?”    ……    ……    哗啦啦。    一阵水声响起,师净寰低头一看,河水漫过脚踝,四周静谧得只剩下潺潺流水声,空中一轮明月高照。    几番变换,物是人非,她终于明白时劫至宝带她进入的是慕霜天的过去,尽管还不明白自己在其中的意义,师净寰只想追踪下去,对剑圣的少年时期充满了好奇。    慕霜天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成就四方剑圣之名?    前方,剑芒一闪,有人闷哼了一声。    师净寰觉察到状况,拎起浸湿的衣摆上岸,走近林子。隔着杂草从,借着昏暗的月光,师净寰看见两个人。    慕霜天和懿凤仙。    慕霜天原本扎马尾的红绳落在地上,被斩成了两截,头发披落下来,更显少女容貌秀美,然而此时的她脸色苍白,紧紧抿着唇,双目微阖,眉头微蹙,手中木剑拄地,单膝跪着,另一只手捂住了腹部。    没有血,但慕霜天的嘴唇很快变成了紫色。    她,中毒了!师净寰目光一凛,只见懿凤仙手里捧着的,是慕霜天原本背在身上的镇河剑。    镇河剑仍完好地躺在鞘中,只不过如今已易主传承,最终的归属究竟是何人?    懿凤仙低声道:“对不住了,小师妹……”    听到这句话,师净寰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毒的人,竟是懿凤仙!    懿凤仙的神情十分痛苦,眸光微颤,咬了咬牙,沉声道:“我始终很喜欢你,可是……”    “你不该与我相争。”    他带着镇河剑,前往杀雪无双的道路,无人能阻止他的复仇。    懿凤仙迈出十步,慕霜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杀了我再走。”    少年的身形一顿。    慕霜天又道:“现在不杀我,希望你莫要后悔。既然选择复仇之路,你应当斩断其他的念想,为何要给自己留后路呢?”    从这个角度看去,师净寰看见懿凤仙的双肩在抖,他紧握拳头,说道:“师妹,是不是你也像义父那样,心里向着那个人?义父把他当做亲儿子一样看待,私下传他修为,授他剑法,而我呢……就因为我资质没有他好,所以就只能永远被他压着么?”    蛊毒麻痹了慕霜天的感官,但她的意识十分清醒,思维也足够清晰,沉声道:“你要弄清楚,你的对手从来不是雪无双,而是我。你要打倒的人就在面前,既然不惜对我下毒,那你应该做得更决绝一些,将我杀死!”    “小慕,为什么要逼我?!”懿凤仙转身,直勾勾盯着慕霜天,面上尽是绝望之色!    慕霜天淡淡道:“你也知道你比不过雪无双,而他一直在让着你,否则怎么会与你打成平手?不瞒你说,镇河剑是城主让我送来给你的,你自己拿去了,也没我的事了。”    懿凤仙踉跄了下,难以置信的表情,颤声道:“小慕……何苦骗我呢?”    “他们如此惯着你,自是将你当做亲人……而我不过将你当做不相干的人,又何必费心编织谎言来骗你?”慕霜天的眼神很冷,很冷,冷得让人窒息,懿凤仙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眼神,仿佛刚刚才认识慕霜天这个人。    任是最强烈的蛊毒,慕霜天也毫无畏惧,硬是冲开了经脉,缓缓站起。    懿凤仙满脸惊愕看着她走来。    慕霜天行至他身边,停下,冷眼斜睨,说道:“若是我的话,早就杀了你了,你以为,世间人都像他们一样愿意容忍你?”    咣。    镇河剑落在地上。    当懿凤仙反应过来时,慕霜天早已远去。    ……    ……    自那之后,慕霜天一个人离开了南府,离开了宁饶。    与其说离开,不如说是逃离。    她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变化,心不再如明镜般只倒映出剑的影子,反而多了许多其他的东西,为了寻找更加纯粹的剑道,她选择离开呆了六年的南府,没有留下任何字句。    镇河剑确实是南贤传于她的,却因她一念之差转赠给懿凤仙,那个时候慕霜天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正是那个时候,她的思想出现了正反两面,一面更加接近人性,一面只有冷冰冰的剑。    慕霜天没有纠结多久,去了名剑聚集之地,所谓失去一把好剑,便寻找一把更好的剑。她不会回头,也不管离开后南府发生了什么,过去的一切便永远过去了。养育了她六年的南贤,对慕霜天而言不过是漫长修道途中的过客而已。    一柄木剑,一个人,在剑道上摸索打滚,直至来到了天原,遇到了人生的第二位师父——无色剑传人,剑道宗师凌远道。    凌远道的出现,是在慕霜天被心魔缠身、修道途上遇到艰难的时候。    那时慕霜天奄奄一息倒在道上,尽管遍体鳞伤,依旧不肯放弃手中的剑,凌远道注意到这个孩子,指剑点向她身上九大穴,打通被阻滞的经脉,才将慕霜天救回。    凌远道是识剑之人,看得出慕霜天有学剑的天赋,便将其收留在身边,闲暇之时指点几下,慕霜天倒也听话,埋头苦练,这个孩子虽是沉闷了些,但学起剑来进步神速。    看着一日日成长的慕霜天,凌远道逐渐冒出将无色剑传承于她的念头,可是慕霜天生为女子,这一点让他纠结不已。    剑法造诣再如何厉害,女子始终是女子,到了某一程度就再难提升,他不想浪费慕霜天的天赋,在那孩子恳切的目光之下,还是答应了将无色剑传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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