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有一节黎曦的体育课。　　这节课，黎曦打算带他们打泳池排球。　　“苏·斯奈尔，汤米·罗斯，快点。”黎曦站在泳池另一边，看着大庭广众之下相拥而吻的那对小情侣。　　汤米·罗斯松开环住小女友的手臂，笑着看她离开。　　一旁穿着连体泳装的嘉丽·怀特抱着浴巾挡在胸前，胆怯又慌张地站在角落，眼神躲闪地时不时扫过汤米。　　我也想有一个男朋友。　　可是妈妈不会允许我那样做的。　　我也想交朋友。　　可是她们总是不喜欢我。　　我什么时候才能交到我自己的朋友呢？　　汤米感觉到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朝嘉丽站的地方看过去。　　“！”　　嘉丽一惊，连忙转过身，背对着汤米。　　他为什么突然回头呀？！　　黎曦不经意地瞥到嘉丽揪着浴巾，紧张又胆怯的模样，微微一愣。　　小嘉丽这是怎么了？　　略一思索，她才反应过来。　　连烈日炎炎下，嘉丽都穿着长衣长裤，其保守程度可见一斑，现在突然穿上了这么暴露的连体泳装，想必是极其不自在的。　　“嘉丽。”黎曦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走到嘉丽面前，蹲下来，笑着从运动外套的兜里摸出一粒小小的糖果递给她，“给你的。”　　Coco老师？！　　嘉丽双眼惊喜地一亮，攒着浴巾的双手倏地松懈下来，“Coco老师！”她抿着唇矜持地笑起来，双眼亮晶晶的，“Coco老师下午好。”　　犹豫了一下，她才从黎曦的手掌上抓过糖果，紧紧地攒在掌心，低低地道了声谢。　　Coco老师怎么能这么好呢？　　“下午好，我美丽的姑娘。”黎曦顿了顿，“不用客气，你可以叫我Licy。”她见嘉丽的精神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便温柔地揉了揉她一头迷人的金色长发，笑着道：“嘉丽，戴上泳帽，该下水了。”　　嘉丽拿起泳帽戴上，“好的，Coco老师。”　　　　体育课后，嘉丽孤身一人紧紧地裹着白色的浴巾，低着头穿过一群嬉笑打闹的女生中。　　她来到一处喷头下，怯怯地环视四周，确定没人后，才脱下浴巾，打开喷头冲洗身体。　　淋浴喷头哗啦啦的下着雨，洗着洗着，嘉丽突然看见有鲜红色的血液顺着水流到地面。　　她一惊，手上拂过大腿根的香皂“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沾满血液的香皂顺着水流滑动了一段距离，清晰地落在嘉丽眼中。　　那是什么？！　　是血吗？！　　嘉丽双手微微颤抖着，慢慢翻了个面，掌心朝上，她愣怔地缓缓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双手。　　只见她的手上，布满了鲜血！　　“啊！”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尖叫了一声。　　我的手上为什么会有血？！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救命！”嘉丽抓住浴巾慌乱地裹了一下身体，尖叫着仓惶奔了出去，“救救我！我快死了！”　　我不想死！　　救救我！　　“救救我！”嘉丽惊慌失措地跑到嘻哈打笑的女孩面前，抓住离她最近的苏·斯奈尔的衣角，恳求道：“求你们！求你们救救我！我觉得我快死了！”　　“滚开！你这个怪胎！”克丽丝·哈根森等人厌恶地往后退了几步。　　苏把长发撩到身后，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天呐！我的衣服！”　　她指着衣摆上的血红指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的衣服是白色的，这可怎么洗得掉？！　　“救救我！”嘉丽半跪在地上，慌乱地去抓克丽丝的衣服，恳求地望着女生们，“我快要死了！”　　“住手！别过来！”克丽丝厌恶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她的手。　　“我要流血而死了！救救我！”嘉丽声嘶力竭地喊道，眼里盈满了绝望和恐慌。　　要死了？　　苏心下微微一紧，连忙抬眸看向嘉丽。　　虽然她不太喜欢嘉丽，但是还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嘉丽去死。　　“嗤，她这是来月经了。”这时，克丽丝讥笑了一声，“她该不会连月经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在流血！我要死了！”　　嘉丽不敢相信，在这个时候，克丽丝居然还在讥笑她。　　“什么？我的天呐？！”女孩们哄笑了一声，“她连月经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只是来月经了。”苏好笑地道，然后转身从储物柜里拿出一张卫生巾递给嘉丽，“堵上就行了。”　　月经是什么？　　嘉丽不知道。　　母亲从来没对她讲过。　　她连忙去抓那张卫生巾，却没抓到，反而弄得苏满手都是血。　　“哦！”苏连忙缩回手，“天呐！”　　“哈哈哈哈哈！苏，她碰到你了！”克丽丝哈哈大笑几声，从苏手里拿过卫生巾朝嘉丽丢去，“快堵上啊！”　　嘉丽摔倒在地上。　　她一边坐在地上往后退，一边摇着头求救：“救救我！救我！”　　女孩们学着克丽丝的样子，纷纷拿出卫生巾或者卫生棉条嬉笑着朝嘉丽扔过去！　　“快堵上！”　　“堵上！”　　“堵上！”　　“堵上！”　　女生们一边扔一边笑，还一边齐声喊着。　　嘉丽退到墙角，躲开那些朝她砸过来的卫生巾，绝望地尖叫着，“别这样！不！”　　苏皱起眉头，隐隐觉得她们这么做不对。　　犹豫了一会儿，她倒退着退出女生们围出的圈子里，跑出浴室，找到坐在浴室门口玩游戏的黎曦，着急地道：“Coco老师，你快去浴室看看吧，克丽丝……克丽丝她们在朝嘉丽扔卫生巾。”　　“扔卫生巾？”黎曦皱眉，连忙放下手机，快步走进浴室里。　　“堵上！”　　“堵上！”　　“堵上！”　　靠近嘉丽所在的位置后，黎曦听见了整齐划一地哄笑声。　　Fuck！　　“咚——！”她的脸骤然沉了下来，抬起脚，狠狠地踹在储物柜上，发出响亮的一声！　　“啊！”女孩们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你有病吗？！”克丽丝皱着眉转过头去，刚想骂几句，就对上了黎曦冷酷幽深的眸子。　　“滚。”黎曦目光冰冷，指着门口的方向对女生们不容拒绝地命令道。　　从黎曦任教的第一天开始，她就一直是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样子，对谁都带着笑脸，特别是对女孩子，她更是包容和温柔，总是有着用不完的耐心和体贴。　　班里的女生们大多的被她或有意或无意地撩到过，她们对这位体育老师都是颇有好感。　　但经常笑的人，突然冷下脸来是极吓人的。　　平日里覆盖在那对金色眼眸中的温暖尽数被霜寒抹掉。　　明明黎曦是平视着她们，身上也只是穿着运动装，却让女孩们感到她身上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尊贵气质，让女孩们下意识地听从了她的冷声命令，连忙走出了浴室。　　“该死！”等出了浴室后，克丽丝·哈根森低声咒骂了一句。　　Coco老师居然为了一个怪胎凶她们？！　　克丽丝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机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嘿！”她对平时玩得较好的几个女生招招手，“你们看我录了什么。”　　几个女生好奇地走过来，“什么呀？”　　克丽丝神秘一笑，然后点开手中的视频。　　“救我！救救我！我快要死了！”　　视频里，嘉利紧紧地抓着浴巾，因为手上有血，把纯白的浴巾都染成了红色。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镜头，不停地呼救。　　她四周的地面上，全是女生们丢的卫生巾。　　“天呐！你居然录下来了？！”女生们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克丽丝得意洋洋地笑了几声，“当然。”　　浴室里面，黎曦把情绪处于崩溃边缘的嘉利抱进怀里，“嘉利，嘉利，听我说，你不会死的，你只是来月经了。每一个女生都会来的，我也会，这很正常。”她安抚地轻轻拍打着嘉利的后背，“别害怕，好吗？静下心来听我说，好不好？”　　“Coco老师也会流这么多血吗？”嘉利在黎曦怀里不断地颤抖着，可是精神状态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我觉得有东西在往下爬，肚子也好痛，我好害怕。我真的不是要死了吗？”　　“别担心。别担心，嘉利。”黎曦把掌心覆在嘉利的腹部，为她运输灵力，“现在呢？有没有感觉好一点？肚子还痛吗？”　　嘉利感觉到，腹部有一股温暖的气流涌进来，慢慢抹掉了小腹处传来的轻微冷意。　　她惊喜地放大了瞳孔，“我……我感觉好多了。”　　嘉利看着黎曦的金色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就好。”黎曦温柔地摸了摸嘉利的脑袋，“我现在教你用卫生巾，你以后要学会自己换。”　　“好的，谢谢Coco老师。”嘉利抿着嘴笑着道。　　Coco老师真好。　　她为什么这么好呢？　　黎曦站起来去拿卫生巾，在扫过地上被女生们扔向嘉利的卫生巾时，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冰冷和晦涩。　　孩子是这世界上最纯洁的，也是最恶毒的生物。　　特别是克丽丝她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同理心太弱，她们不会明白被当众奚落对尚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子影响有多大。　　她们以为，只要不对嘉利造成肉体伤害就不是伤害了，但其实，有的时候，伤害别人的精神比伤害别人的肉体更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