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沉默了好久,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不对,你收留了很多贾府的丫鬟姑娘,你是刻意的,你对外面的女孩子也是这样的吗?要说你好色,可是我都这样了,不值得你依恋,要说你不好色,但是你也娶了不少女人,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朱然坦然地说:“船厂多是男的,水兵也是男的,总要女的来搭配才能阴阳调和,我确实也算是好色,但不至于以武力强迫女人顺从我,至于为什么救你,还有其它贾府的姑娘们,没有恶意,好像也不完全是善意,只是说出来怕你听不懂,所以一直不说。但是,我发现已经有一个人听懂了。我喜欢和你说话,可能是潜意识,就是暗地里觉得你能明白,能听懂,当然是我个人的想法。”
妙玉一下子来了兴趣,说:“你讲一下,是什么一回事?”
朱然小心地组织言辞,说:“我来到这个地方,包括整个大康朝,对我来说是个陌生的世界,一个新的世界,贾府中的人是我认识中这个世界的主角,很多人和事都是围绕着着贾府发生的,比如我的生意伙伴倪二邢忠贾芸都和贾府有关系,你也是,林姑娘宝姑娘更不用说了,我甚至认识一些贾府的仇人就是政敌,贾家老亲,很多事都是围绕着贾府的起落而发生的。所以贾府人和它周围的人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当然主角之中也分主次。你听明白了吗?”
“不太明白,然后呢?没有了吗?”
“而我没什么大的本事,来到这个世界却如鱼得水,从一无所有,到拥有家,朋友,事业,一帆风顺,顺利的程度连皇帝都妒嫉,要杀了我才放心,可能我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受益人,就是这个世界的既得利益阶层,所以会努力去维护这个世界,所以会不自觉地去帮这个世界的主角,比如林姑娘,妙玉你,平儿,鸳鸯,尤三姐,芳官等人。你听明白了吗?”朱然说。
妙玉突然问:“刚才你说有人听懂了你的话。那人是谁?”
“芍药,我那女助手,女大夫,是她提醒了我,原来我是这样看这个世界的。原来我一直是按这种心思和这个世界相处的。”朱然说。
“难道你不去帮助这些人,救这些人,你眼前的世界就会崩塌了吗?就会消失了吗?”妙玉反问。
朱然却认真地答道:“不知道,但我确是这样想的,因为这群人是主角,倘若都死光了,我就担心这个世界因此消失。然后我也会消失,但我是这个世界的得利者,幸运儿,差不多是顶端的受益人,相当于开国的皇族,所以不甘心眼前的利益飞走。”
妙玉说:“我明白了一点点,你认为眼前的世界是虚幻的,不真实的,随时会消失的,所以你努力去维护它,保护那些所谓的主角。这近乎玄学,芍药居然会懂,还是她提醒了你,她是个有慧根的人,我不如她。”
“她是学医的,很专注,有时候更能看透世情。”朱然猜测道。
妙玉又问:“你怎么分辨这些角色中哪些是好?哪个是坏的?应该有些是坏的吧,你不可能去保护她,你会怎么做?”
朱然沉吟片刻说:“很多靠自己主观想当然,认为坏的尽量避开她,或者把她们归一类,极少自己出手去清理她的。我就不点名了,你留意一下,我确实是这样对她们的。坏得太明显的,大家都清楚的,我确实没有去救,至少回避了。”
“你不急着去京城救人,难道是因为她们不是你心中世界的主角?”妙玉问。
“这样说显得我很自私,冷血无情,进了京城我是条虫,随时会被捏死,怎么救?光凭一股热血?在这里靠近海,我不能说是条龙,至少是条地头蛇,朝廷有所顾忌。他们不敢乱来,不敢对人质怎么样,我也不喜杀戮,我想最终还是大家会各退一步,商量着解决。”朱然说。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男人讲究权谋韬略,女人总是看着眼前想问题。刚才你说自己没什么本事也是太谦虚了。”妙玉抱歉地说,头都垂下来。
朱然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生气了?”她又抬头问。
“怎么会呢?我来和你讲俗事,会不会影响你的清修?”朱然问她。
“怎么会呢,原本我就慧根不足,想来最终也是修行无果,还希望你多来看我呢!”说完又觉得自己失态,暴露了自己的心思,头又垂下来。
朱然却伸手抓住她的一只手,说:“不用勉强自己,听从自己的内心选择,会得到解脱,放下,自在,这里治安不会差,可以多去找林姑娘芍药聊天。也可以找村姑和泼妇秦小妹说话。不过她是真没什么文化,有也是你教的。”
听了最后一句,她也羞涩地笑了。他起来走过去和她并排坐在一起,她脸色更红了,却也没有拒绝他。
“好像你没有刻意去救贾府的男人,是有特别的含义吗?”她找个话题转移了尴尬。
“你是想说我因为好色吧,只对女的好;其实也不对,上次我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救宝玉贾环贾兰出狱,还帮他们借钱安家,至于那些大人,我觉得他们罪有应得,让他们自生自灭是最好的办法,没有落井下石就是在帮他们了。我再去刻意救他们反而会引起忠顺王的警惕,可能得到反效果,会害了他们。你告诉我,贾府中哪个大人是无辜的?”朱然解释道。
“你一直在留意着贾府,每个人在你心中都早有的标好的善恶形象,是这样吗?”她问。
“大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也是世俗的,我是跟着大众眼光走,也不见得一定准确。”
他俩偎依在一起讲了很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