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用了餐,又说起陈家黑衣人的事。朱然又说起他的理解:“社会到了某个阶段就会新旧更替,会高低分层,被分到下层的,他的思想还是沿着旧的认知,用老的方法去努力试图延续原来的社会的地位,有点像缘木求鱼,产生的行为效应,我们叫内卷,他们忘记了向外延伸保留或壮大残余的力量。向内只会耗尽最后一滴血……”说得投入,才发觉两个姑娘宝琴和四姑娘已来到他身旁多时,正倾听她的高论。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朱然嘎然而止,对两个姑娘说:“你们先到那边用完餐,我一会过来。”
她们走开后,小六问:“那姑娘是谁?你认识?”
朱然并不想透露她的身份,便说:“她是我以前的梦中情人,如今她已嫁作她人妇,为避嫌,我让宝琴陪着她。唉,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小六和海儒面面相觑,这人什么话都敢说,小六问:“你有多少个梦中情人?”
“就一个,既然是梦中的,想想也明白,那是最不可靠的,要有利益捆绑的才是最牢固的,夫妻本质是搭伙过日子,单纯的情爱,那是因为没有进入过日子状态,还在梦乡。梦醒了,什么都没了。”朱然说。
两人觉得有理,小六问:“她找你是公事还是私事?”
“不知道,我要问过才知道。”说着起身走向那两个女子。
宝琴见他过来,便说要去找点喝的给他。
“吃完再走,不用急。”朱然示意她,她也就继续吃。
“你很能说,把各形各色的人才都聚拢在一起为你做事,朝廷没人是你的对手。”四姑娘平静地说。
“我只是讲真话,朝堂中人人讲套话,讲假话,一是效率低,想听到真正意思还得花心思琢磨,琢磨完了还不一定对;二是形成了不好的风气。这个有上千年的传承,弄不好还会传下去几百年。
记得有一次,我给皇家的学童上课,那班学童倒是很雀跃,因为他们平时都在听假话,套话,他们又不笨,一听我讲真话实话,当然欢迎我。结果是得罪了京城很多读书人,我的商行被人扔臭鸡蛋,关门停业,我的家小香菱芍药她们也要被逼搬离京城。我要是再讲多几节课,包管皇家学校的先生们要失业回家。真话大多很刺耳,没人愿意听。”朱然说。
宝琴觉得很有趣,想听下去,但还是识相地离开了。
“你会怎么处罚那些人。”四姑娘问。
“大会决定了,让他们去矿山挖矿,以弥补他们的过失。死不了。”朱然说。“要不你去你母亲那里,五姑娘他们都在那里,不要回京城了,朝廷会直接给陈家定罪的。”他不想提三姑娘,避免刺激她。
“因为你会给朝廷压力,朝廷只能推陈家出来顶罪。”四姑娘说。
“你认为陈家很无辜?跑来我们家门口伤了我们的人。世界很大很宽,可以容纳很多人生存,一定杀死对方才能存活吗?我就怕这种想法,所以搬离了京城,来到这偏远地区,不料还是躲避不了。”朱然继续说。
“你是杀人不用刀,你用石头换走了大康朝的财富,供你们少数人享用,不用多久,大康朝廷财富会给你抽空。而你会在这装好人,让大家都信服你,崇拜你,却不知你是以另一种手段在掠夺……”四姑娘也不客气地怼他。
朱然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说:“我也卖粮食,价格也不高,更不打算在天灾时提价,以免被误会是趁火打劫,这就是贸易,交易,以自己的优势产品交换别人的优势产品,相信以后的上千年,世界都是按这个规则运转,这种规则当然有它的缺点,但是总比草原野人发觉自己牛羊死了,就骑马拿刀子出来抢汉人的粮食这种方式要好吧!
你确实很聪明,却只是消化前人的经验,未能规划将来的走向。你读书读进了死胡同。有个词叫食古不化,很近似你的思想。
尚不如贪玩的五姑娘,单纯天真。”
四姑娘惊愕地睁大眼睛,一会儿伏在餐桌上哭了起来。
朱然手足无措,环顾四周,周围有人都把眼光投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