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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歌

第二天孙茹一大早换了雪青的缎面官服,袖口领口一圈出锋白虎毛,头上戴了白水獭毛的暖耳,站在雪地里,远远看上去像只成了精的大兔子。  正要跨出大门,就看见风雪中周胤一身玄色官服骑着望云骓奔来,停至周府门前,将马鞭递给长炉,对她道:“上值去?”  “嗯啊”孙茹答应道。像以往打个招呼般。  孙茹扫扫身上的雪,准备叫人回去拿伞。  “你且等等。”周胤将帽子摘下来皱着眉掸着上面的落雪缓声道。“容萱我有事找你。”  孙茹一时以为自己幻听,呆了呆,这龟孙上次这么好声好气跟她对话是半年前坑她帮他姘头抓打胎药。“啊?”  周胤抬头深吸一口气:“云歌今晚要压魁。”  “怎么可能?!”孙茹脱口而出。  说起这个云歌,可谓是周胤私生活混乱的源头。  其中牵扯到一桩皇家密幸,当年二位公子孙登和孙虑斗法,最后以公子虑败北告终,亦掀开了如今众位皇子龙争虎斗的局面。公子虑虽对外宣称病死,其实不过是孙权舍不下爱子而为他留下名节。本想对外称虑病重而慢慢黜他远离朝堂,可是自孙登一登上太子之位,孙虑便自裁了。  他一死不要紧,自己一了百了。苦了下边儿一帮给他卖过力的臣子,首当其冲的就是云歌的父亲沈驻。  哦,那时云歌还不叫云歌,叫沈书言。跟周小爷这种纨绔可不同,人家家学源远,沈驻也算是江东数一数二的文豪了,教出来的儿子自是文采精华。孙茹也曾在宴会上与他有过数面之缘,舞勺之年的他虽有一股子迂腐气,但他的文质彬彬的样子还是给人很深的印象。  延熹七年,沈驻获罪,孙登下令查抄沈家,做为孙登的小舅子,周胤是执行人。  两个少年昨日还是同窗,今天便有了云泥之别。沈书言被充为奴,而后又因触怒家主被发卖进采芝馆。  昔日的贵公子终是被踏进尘土里,成了个小倌儿。  周胤从入了塾遇见他就难割舍,当时只觉是仰慕,后来沈家被抄,来来去去之间,周胤发现了不对劲,才觉着……这份感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自此陆逊什么的都变成了嘴上的消遣,云歌成了他周小爷心头那颗独一无二的朱砂。  而那云歌却也是个硬骨头,只觉这是一种羞辱,不论多艰难,都不愿再见周胤。  不过,云歌一直因脾气温顺,举止温雅,再有周胤一帮故友暗里相助,在采芝馆内还算安稳。一直是个淸倌儿,而且云歌弹得一手好琴,又有一把好喉咙,境况也是不算差,踩他的人有,但捧他的,倒是比较多。  而今乍听这个消息,一时竟然让孙茹难以接受:曾经那么清高的云歌竟然会愿意参加压魁?  若是女子竞了花魁,被哪个官员带回家可能还能混个贵妾当当,运气好的扶成了夫人。但小倌,娈童,撑死了就是这个不堪的身份,一辈子都是。年老色衰后更加惨淡,孙茹想想都不寒而栗。  孙茹细细想来,云歌不愿见他,近几年来都是以“抱清”的名义悄悄给他送东西,如今他要压魁,周胤自是着急。  孙茹瞅了眼忧虑的周循“所以呢?你要竞他回来?先不说他愿不愿意跟你回来,就算愿意,你难不成要金屋藏娇把他圈在一个宅子里还一辈子不见他?他是官奴,这个身份这辈子都不可能销掉了。退一万步,他愿意被你养着,你总归是要娶亲的,况且你哥那边万一知道了……”  周循踌躇片刻,粗暴地打断:“总比他被那些脑满肠肥的混账带回去消遣的好!”  孙茹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有没有想过他在采芝馆待的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去压魁?一不是没钱,二不是被龟公逼,必然是他自愿。既是自愿,自然对这条路有信心,那你还那么着急干什么!”  周循撇撇嘴,像个孩子般垮着脸就想哭,大声吼道:“我不管!他被人带走我就不舒服!”他转头盯着孙茹道:“你这个忙帮不帮?不帮我,我找别人去!”说着就准备戴上帽子往外奔。  孙茹手疾眼快地揪住他:“回来!”却不想被他往外拖着走了好几步,直直绊着出了廊檐。“周平安你给老子回来!”孙茹使上内力才拖住他,这周胤一根筋起来又倔又傻,孙茹实在吃不消,抱住他吼:“帮帮帮,我去!我去!行了吧!我把他竞回来!我供着他!”  周胤这才停下,一脸委屈地看着孙茹。嘿,受威胁的是自己怎么他还委屈上了?  周胤瘪瘪嘴一把抱上孙茹哭了起来。哭声震天响,吓得孙茹差点把裤腰带解了塞他嘴里。一碰上云歌的事他就脓包得不行,平常的那股子老道精明全飞到了九霄云外。  孙茹给他背后捋顺了气儿,安慰道:“我去跟陆逊请个假,今天不能值夜了,你好好去上职。”一看就是听了消息从军中逃回来的,若被姚将军揪住了,定是要去周偱那儿告状。  孙茹揉了揉太阳穴打马来到上将军府,一边走一边思忖怎么跟陆逊请假,哪知去往书房的途中就被陆逊叫住了:“殿下!”孙茹循声望去,陆逊正笑吟吟地站在院子的秋千边上向她打招呼。  孙茹一脸茫然的走过去,陆美人心情真好,什么时候在庭院里打了个秋千?孙茹围着他转了一圈,稀奇道:“陆将军在干嘛?”  陆逊站在秋千边紧着绳子抽空抬头看她,回答:“哦,到年关了,公纪不日就要回建邺述职,到时会来某这儿住一两日,他小时候喜欢打秋千,过去在舒县,我和他总抢秋千。如今大了偶尔还怀念那段日子。”说着示意孙茹试试。“所以在庭中做个秋千,他来也能得趣。”孙茹心下惊讶,想不到他还有这份手艺。  陆逊说的是他的小堂叔陆绩。听说陆逊十岁丧父,随从祖父陆□□活,他从祖父中年嫡子早夭,后来好不容易膝下又有了一幺子,名唤陆绩,字公纪。比陆逊小四岁。绩六岁之时随父陆康至九江见袁术,术以橘待客,陆绩就拿了两橘子藏在怀里,临行时橘子滚落在地,袁术嘲笑道:“陆郎来我家做客,走时还要怀藏主人家的橘子吗?”  陆绩回答:“母亲喜欢吃橘子,我想拿回去给母亲尝尝。”  术遂赞其孝不绝于口。  此事可是使陆绩跟让梨的那个娃一夜间变成温良孝贤的代名词。以至于一提到陆绩,孙茹脑袋里就窜出“藏橘子的小孩”。  嗯,一个比自己小的叔叔,真是令人好奇这两人的日常。不过这么看来,陆逊全然没把他当长辈,完全当成了弟弟,很是宠他。  孙茹坐上秋千,轻轻的摇着,思考怎么请假。还是得先套个近乎,嘘寒问暖一下才好办事。“上将军体内的毒可清了?”  陆逊摇摇头又回身去检查秋千的其他地方“还没有,不过某不出一两个月也差不多了。”  孙茹点了点头,没再发问。  陆逊停下手中的活,低头问正在一心一意摇秋千的孙茹。“殿下不问我点什么事吗?”  孙茹抬头看他,他逆着光,被裹在一团光晕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他外面只着了一件深衣,可清晰的感觉到他匀称的骨架,颀长的身形。清风徐来,扬起他的鬓发,公子月朗风清,霁月风光,真想不到他上战场杀敌会是一番什么光景。  “问你什么?”半眯了眼,孙茹不解。  陆逊笑了,浅浅的笑声从头顶撒下来,他的声音很好听,像玉佩撞击的琮琮声。“殿下似乎并不好奇某身上的毒是谁干的,以及那些刺客又是为什么而来?”  孙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望了望天,苦笑:“没什么好稀奇的,随便猜猜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了。”旋即又望向陆逊:“如今你一人之下,朝堂上谁想要你的命,谁又能要你的命也不过那几个。”  孙茹顿了顿。直起身左臂环上秋千绳,右手掰着手指说道:“叔父仰仗着你,自然不会对你下手,六个皇子里,孙虑前年死了,子高大哥和子孝分庭抗礼,两人天天'朝堂上打擂争来吵去,但一直在叔父眼皮子底下,杀你夺虎符有什么用呢,被缚在吴王宫,有虎符也出不了建邺调不了兵。  子威是跟我在军中一块儿滚过来的,他是在外头驻军,但是没什么脑子,拿到虎符还没怎么用估计就被叔父拿下了。另外两个么,奋和休太小还没他们的事……”  孙茹回身看陆逊。面容上挂了些担忧,长长地叹了口气:“想来不是我那好弟弟,就是蜀汉或者曹魏的细作了。”想了想又迟疑道:“也可能是三者扎堆了。”  陆逊对孙茹的直白和敏感感到非常震惊,在他意识里,孙茹虽然成长环境特殊了点,但也至少应该有着斗鸡走狗,声色犬马的世家子弟风气,甚至应该是集大成者。上头没有了父亲,又曾被先主宠爱,没养成暴戾娇纵的脾性已经是苍天有眼了。  可是这个本该受尽一世娇宠的郡主殿下,竟然对朝堂局势洞若观火,思辨力犹如开了挂一样,想想真是令人惊诧。而且听其话里话外似乎对孙绍的野心并不支持。  他拧了眉头语气里不再有玩味和调笑:“还请郡主明示。”  孙茹沉吟片刻,平静地似乎在说天气一般。“蜀魏好说,两个都不是善茬,将军丢了虎符,先不说你丢虎符碍于你失职叔父会不会把你下狱,就说这短时间也造不出个跟武昌守军那边合得上的,这样朝上就先乱了阵脚。接着,遣将指挥不了三军,那只能叔父亲征,叔父年纪大了,人开始糊涂又多病,我们英明神武的上将军还下狱了……啧啧,交锋肯定不容乐观……”孙茹捻着头发,用脚尖一点一点地戳着地晃起了秋千来。  “还有这个承庭,姨夫在世时提了一句还政于桓王府只是个建议,叔父有六个儿子呢,哪轮的上他?如今他还不成气候就被叔父忌惮拉出去戍边,再不收敛,我纵使再装痴卖乖叔父也饶他不得,想夺了虎符霍乱朝纲也要好好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这个心比天高的主儿!叔父力排众议让我跟随你左右,我当时还没想明白,不过这几天是懂了。前几次他动些小手脚叔父没拿住他的把柄,我敲打他几次这臭小子都视若无睹,近几个月又在外头暗访名士,我也就估摸着他有动作了。”  孙茹挠了挠后脑勺,娇憨地仰了芙蓉面折身瞧他:“陆将军你来坐坐?我瞧着你这秋千打的还挺结实!”  陆逊点点头,孙茹让了坐,走到秋千后面准备给他推推。  只见他坐在秋千上若有所思,突然像想通了似的望着孙茹钦佩道:“早闻桓王对郡主赞不绝口,没想到不仅是武艺,胆识上殿下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殿下的眼界着实让臣刮目相看。”他早该想到,能让孙策称赞的女儿绝不可能只有一腔孤勇,一身武艺就够的。  孙茹嘻嘻一笑:“陆将军你可别抬举我了,自小长在钟鸣鼎食之家,这都是该有的敏感,算不得什么,也上不了什么台面。别说是天家,随便一个世家的小猫小狗在深墙后浸淫久了,多少都看透了。”  为了联络感情,孙茹转了转眼珠儿问:“陆将军,我给你推推?”陆逊回头看着一脸真诚的孙茹,回道:“那多谢郡主了。”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对孙茹说:“郡主也算是某的救命恩人,叫某'陆将军'实觉在郡主面前托大,不如郡主唤我'伯言'吧!”  孙茹兴奋地嗯了声:“坐好了,伯言!”而后推了一下,好像并没什么反应,孙茹不信邪,之后使尽力气,争取能让陆伯言感受到她十足的诚意!结果哪知太用力...…陆逊被孙茹推得连人带摇椅,推在了地上……  孙茹:“……”  陆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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