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抬手就狠敲了自己儿子脑袋一下,再一记眼刀扫过济阳王父子二人,“你们俩行了,不过进趟宫而已,又不是龙潭虎穴。”只一瞬,脸色一垮,一脸掩不住的忧虑,“可陛下好端端的召见咱们娇娇做什么?”
“这孩子,怎么哭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莫不是当真受惊过度了?还是该找个御医来好好看看才是!”
阿娇起初哭上苍待她不薄,让她得以重来一回,有机会阻止那场噩梦再次降临。后来哭老天弄人,为何让她回来,却又不让她重做李凤娇,让她与母亲相见却不能相认。再后来……她也不知自己在哭什么,就是觉得,不哭不快。
阿娇倒是知道崇宁帝为何召见,却不能言说。
荣阳长公主从李凤娇身后探出头来,目光困惑中透出两分关切,李凤娇脸上的戒备转为惊讶,还有两分局促与不知所措……
她这一哭,把花厅里除她之外的人都哭懵了,劝了又劝也劝不住,长公主只得叹一声说回头让御医来瞧,高氏婉拒了,说自家孩子皮实,哭过就算了,没那么娇弱。李凤娇的脸色很有两分不自在,看着哭得似个孩子的阿娇,心想,满望京城谁不知道你家傅明漪就是个最娇弱的?
直到高氏讪讪将长公主母女二人送走,回来时,见女儿哭得小脸满脸泪痕眼儿水肿鼻尖泛红,济阳王和儿子傅明琰在一边急得团团转,济阳王已经红了眼眶,只差没有跟着哭出来了。高氏皱着眉,正待爆发,阿娇许是终于哭够了,哭声渐缓,抽噎着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道,“我饿了……”
济阳王府头一个被召见的居然是最胆小娇怯的傅明漪,他们谁能放得下心?傅明漪又是个女子,皇后召见也就罢了,缘何是陛下?
“妹妹莫怕!回来哥哥替你压惊!”傅明琰咬着牙,阿娇竟莫名从他神情中瞧出了两分视死如归来,遂疑惑地一蹙眉。
“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控制不住……”阿娇心中情绪翻涌,当真控制不住,“哇”一声大哭起来,似要将心中翻涌的情绪一股脑倾倒而出,直哭得惊天动地,无止无休。
荣阳长公主的话传至耳边,阿娇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哭了,这么一发觉,眼里的泪更是控制不住一般滚滚而下。
“娇娇,你这孩子,哭什么?”高氏愣怔一刹,也是又惊又急,伸手来给阿娇擦泪,那眼泪却好似擦不尽般,还未擦净,复又淌下。
阿娇却只微抬眼睫,心想,依循着那场噩梦,也是时候了。
挑开车帘往外看去,高高的宫墙已是在望,墙内依稀可见绵延的重重殿宇,阿娇不由呼吸渐紧。这是大周最为尊贵之地,却也是她最熟悉的囚笼,如今尚未靠近,只是看着,她已觉不能呼吸,恍惚就要堕入那场万劫不复的噩梦之中。
不!她死死掐住掌心,借着那一点点疼定下心来,她就是为了噩梦不再重演才走到这里的。
济阳王几人未得传召,只能在宫门处等着,阿娇被引着进了宫门,一路沿着熟悉的夹道走到御书房前时,她的心已彻底沉静下来,波澜不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