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只剩对公孙依依的无尽担忧;“小依依,你这是……”
怎么了???
公孙依依神色呆滞了一路,本以为是自己麻木了,却在承桑夕颜轻飘飘一句,“怎么了”的攻势之下,眼尾眼眶迅速发了红。
她虽被阵阵氤氲雾气闹得看不见,却也能感知得到,眼眶周围起了渐渐肿胀之势,更能清楚知晓,这是热泪决堤之前兆。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为了不让小师叔瞧见,头愈垂愈低,最后,传至承桑夕颜耳中的,只有一句,“小师叔,我今日,去领任务了。”
这话,仿佛是在解释,公孙依依今日为何不在之原因。
若是,放在半刻钟……
呃……
若是,放在半晌前……
或许,承桑夕颜还会压下心中翻滚无休之滔天怒火,关心关心此事,可眼下——
她只想知晓,她家小依依落得这般可怜模样,是何缘由。
倘若,是何人欺负了她家小依依……
承桑夕颜狐狸眸一眯,个中情绪,不言而喻。
正欲追问,却又听到,距离自己三步之遥的小依依,冷不丁地冒了句,“小师叔,果然不出我所料,此次任务……的确与他有关”。
何止是有关?
那关系,简直大了去了。
昨夜,小师叔提起京都之中,那些谣传在市井妇人之间的风言风语,她便有所猜测了。
听到此处,承桑夕颜还有何好不明白的?
他???
小依依口中的“他”……
那不就是,失了忆的慕容之珩么?!
那不就是,同她家小依依在她将答案呼之欲出的前一刻,所猜想的一样吗?!!
她的这个小师侄,从十年前开始,每一回,每一回难过,那个人,都必定是,惹她家小依依伤心之必不可少的对象之一。
目光注视着,公孙依依那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认真倾听着,公孙依依语气里,似有若无的自嘲,承桑夕颜终是有些于心不忍,欲出声安慰她两句,张了张嘴,这才发觉——
无话可说。
她,又还能说什么呢?
该说的话,她早已说过数次。
即便,是她不说,她相信,小依依心中,亦是一片了然。
此时此刻,承桑夕颜终是体会到了,为何十年前,晏茹在做公孙依依侍女之时,总会深感无可奈何。
然而,承桑夕颜不知的是,此时的晏茹心中,早没了最初那些想法;承桑夕颜更不知的是,此无可奈何,并非彼之无可奈何。
相对无言的,除却承桑夕颜,还有,那跟着司南雨柯身侧,天真率性的小师弟。
至于……
摸不着头脑的司南雨柯……
前不久,他与依师姐之间的交道,还只是停留在送信这等小差事。
眼下,也实在是不清楚,他小师叔与他依师姐这两尊大佛,心中有何弯弯绕绕,视线在她二人之间来回转移,只觉一头雾水。
“小师叔,我累了。”
“想一个人静一静。”
承桑夕颜听见自家小依依带了些许鼻音之话语,轻点了点头,侧身让出一条道。
屋外三人,望着公孙依依回屋的背影好一会,才由身为小师叔的承桑夕颜带头,领着司南雨柯与小师弟离开。
……
回到茅草屋里的公孙依依,连烛火也未上前去点着,只借着,夜色渐渐暗下来,窗外透射进来的淡淡月光,寻到了桌案旁的蒲草团子。
佩剑,从她微松左手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公孙依依也不去拾捡,任由那冰冷剑鞘贴着冰冷地面,也算是做了个伴儿。
公孙依依自个儿,则是呆愣愣地坐下。
她原先便垂着的头,身子坐了下来后,仿若散了架,连头的重量也支撑不起,只得垂得愈来愈低。
直至,身子彻底支撑不住,放纵一整颗小脑袋埋进了双臂里,失落寂寥,好似暗夜降临苍穹,笼罩了她周身。
人已散,夜更深,连山间虫鱼鸟兽,也深感疲累了,里头外头,皆是一片寂静,无形之中,透露着淡淡的凄凉和落寞。
而,公孙依依此刻,又在想些什么呢?
今日,她去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