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会一直保持缄默不语，也不主动同她说话，便是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同她解释。

当时，他只是不愿面对，她对他是否还会离开之所问，从内心深处选择了逃避，而匆匆忙忙急于离开。

而后，他只是害怕在他离开之后，她会再遇上如先前那些黑衣人那般的危险。

他之所以，会选择那么做将她留在军营附近的村庄，也算是，情况危急之下的逼不得已。

倘若，仅仅只是如此安慰这般自己，还行……

但，在面对小丫头之时，他总不能，也用这套没厘头的套话说辞吧？？？

且不说，这套说辞下来，眼前这看着好糊弄实则一点儿也不好欺骗的小丫头，会不会相信。

假若是，代入旁的任何一人之视角，听闻他堂堂晓清寒，仅是因为害怕，在江湖风云榜上也能排得上名号的“暮雪颜”会遇到危险，而不得不将其一掌劈晕……

怕会是，任何一人都不会也不能相信吧？？？

思及此，晓清寒多少也有些不知所措。

再加上，眼前这一幕幕的，他一时竟不知，是该先查看小丫头被他所伤之后颈处，还是该先擦掉小丫头脸上犹如断了线的泪珠？

瞧见，气质卓绝、矜贵如斯的男人，竟于着急慌乱之下，笨拙地从身上取出了一方手帕，作势要给自己擦泪珠儿的模样……

暮雪颜却是眉心倏然一舒，随即对其展颜会心一笑。

见状，男人也不由得蓦然怔愣住。

暮雪颜则是嘴角忽然一咧，噗嗤一声直接笑出声来。

本是，又哭又笑又掉泪珠儿之狼狈模样，到了暮雪颜这儿，却略微显得娇稚可爱。

“晓清寒，你……”

“你可太好笑了！”

想笑，暮雪颜自然也不会憋着自己，笑起来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也不带半分嫌弃，还能分神暗暗在心中想着：晓清寒这“老男人”……

竟然真的相信，她是被他给气哭了？？？

见此一状，男人方才堪堪回过神来，见暮雪颜面上笑得满脸得意，他知晓了，这小丫头是在捉弄他。

或可换言，这小丫头是在报复他，报复他先前之举。

“嗯。”

对暮雪颜所言自己好笑一事儿，男人倒是也没否认，淡淡应声。

其实，真论起来，细思之下，暮雪颜所言，或有不妥却也不假。

在晓清寒这重身份之下，他活了整整十六载有余，今日得暮雪颜提点，方才明白过来，他此生，真要总结起来，可不就是“好笑”二字么？

“你，你不生气么？”

暮雪颜见气氛忽然变了，连忙止住了笑。

纵使是鼻尖微红眼眶微红，哪怕是脸上仍挂着泪珠遍布泪痕，她也强忍着，面上更是难免闪过了一丝惊愕神色，语气谨慎，讪讪地问出声。

似是没料到。

若是，有人敢膨胀着一颗小胆子戏耍于她，她心底深处愤然升起之怒火，早就蹭蹭蹭地往外冒烟儿了！！！

显然，这“老男人”是已然知晓，她早就不气了，即便是气，说着说着也不气了，气不起来了。

此番，她之所以会如此举动，无非是在故作生气佯装发怒来戏耍他……

他却，还是拿起了手帕、动作轻柔地都不再像那个，也不再符合那个，江湖中人对他满是忌惮之形象，其认真之模样，似是，生怕会破碎了什么瓷娃娃一般，只为替她擦着泪？！！

男人不知暮雪颜才不过片刻，便又“心细如发”地想了良多，只认命似的叹息一声。

紧接着，看着她定定看向自己的小脸，又不由得轻笑出声：“生什么气？”

“我鲜少生气。”

时不时就发个脾气，使个性子，再甩个脸子给人看的暮雪颜：“……”

这“老男人”……

话，是既没说错也没什么问题。

但，没什么问题仅仅只是于他而言。

可，在她看来，以暮雪颜的视角看来，他可是在暗戳戳地，有意无意地提醒着她，什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