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级指示,稍后周五找机会到这个医院找咽喉科的这个医生,我们会尝试为你取下颈环。”
撒谎。
这是组织的最新科技,他们之前还想要相关资料,怎么可能有技术拆掉?
对面的人似乎也意识到这句话有点可笑,空闲的一只手从装饰的鲜花旁掠过,一块小小的阴影掉进了花瓶里:“我们也认识有十来年了吧,拓也。”
这个称呼让他一愣,他快十几年没有听过自己真正的名字。
“千佳前几天给我打电话,她的偏差值很高,一定能上一个好学校。”
山上拓也跟着他的声音回想,他的养女,其实是姐姐的遗腹子,他的侄女。
她有一头好乖巧的黑色长发,学习很努力,偏差值很高,以后一定能有美好的未来。
小姑娘因为跟自己年龄差别不大,更像是养妹妹。
组织里活动经费都是安摩拉多经手的,安摩拉多对钱不敏感,一般都是五五开。
安摩拉多是个月光族,而他习惯性节俭,攒了很多很多。
他不怎么花,但也不敢直接给女儿。
如果不是这次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他也不会宁肯暴露自己的身份,一定要把钱给她,而宁肯暴露自己的身份,一定要把钱给她。
她被公安关注,一方面是保护,另一方面也是一种监控。
就算他想办法给千佳钱,公安就没有疑虑吗?
她守着一笔跟组织行动经费比起来十分微薄“抚恤金”过日子,以后要怎么办呢?
她是户籍上的养女,更是姐姐的女儿。
他和姐姐小时候相依为命,经历过惶惶不安怕被带到福利院、为了五百日元从天不亮就起来团团转到上班族都醉倒在路边才回家的日子。
后来因为姐姐被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欺骗,他一气之下断了来往。
等再次想要找到姐姐的讯息,居然只能通过福利院找到的幼女猜测姐姐最后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对一个前途无亮,无父无母,只剩下一个女儿的人来说,给孩子未来比给自己生路更让他受到触动。
安摩拉多说是要帮自己打赌其实是在帮助他在世人面前维持一个宁死不屈的卧底、一个伟光正父亲的形象。
这更让他无地自容。
他下定了决心。
过去的山上柘也,那个坚毅的卧底已经死了,以后也不应该有任何他活动的消息传来。
“我们都很喜欢这孩子,一直在关注她,你不用担心她日后会过得不好……”
对面的人还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但是他已经没有心情听了。
说的再花团锦簇,不如把手从腰部放到桌面上,怎么?是生怕我不肯死吗?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把他吊起来晾了一天一夜的安摩拉多。
在定下赌约后,他笑道:“对啦!情报组查到公安把你养女的保护撤了,你卡里的钱我通过补发抚恤金的名义给她了,告诉她因为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请她不要外传。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应该做这种对比。
个人如何能和家国相比?
但他控制不住脑海的想法,他想,自己就活该去死吗?
复杂的心情让他比起炸弹爆炸的死亡威胁更觉五内俱焚心脏失序。
他怕死,不够高尚,做不到坚持正义,无法为人民奉献自己的生命。
但他只是想活着啊。
活着有什么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