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算什么苦呢,边关的生活才是最苦的,夏天炎热,冬天寒冷,只管吃饱,什么都得吃,他征战这些年,吃过草根吃过树皮也吃过观音土。
他的女儿,却也要受这种苦。
“不苦的。”柳絮思索了会儿,确实不苦,只是常年吃土豆,可能她运气好吧,也没有饿过肚子,山里总能找到野兽,她把那些野兽训得服服帖帖,养在军中当口粮。
她的军中生活确实不算很苦,她喝过牛奶狼奶,也吃过牛肉猪肉,山鸡的蛋。
比起最底层的那些士兵,她不要好太多。
也多亏她驯服那些野兽能圈养起来,军中的生活也更好了,底下士兵时不时也能开开荤,再也没有饿肚子的时候。
苦的是训练。
柳絮的训练才真的是地狱。
两父女走出来就看到陆星昂和谢淮舟两人等在外面,陆星昂看到柳傅文激动上前,之前在城门没有和柳傅文说话,现在看到上前就是一个跪地叩首:“柳叔。”
柳傅文对陆星昂很好,甚至把他当亲儿子看,谢淮舟也上前俯首作揖:“柳将军。”
他连忙把陆星昂扶起来扶起谢淮舟:“好孩子,你们都受苦了。”
陆星昂漆黑的瞳眸里似乎有星辰闪烁:“不辛苦,多亏了将军我们才能回家……”他话语顿了顿。
他是孤儿,其实也没有家了。
但萧国是他出生的国家,这里确实就是他的家。
柳傅文像是看出了陆星昂的意思,他笑着:“那我们回家,你杨姨炖了汤,谢军师也一起吧?”
谢淮舟看了一眼柳絮,思索片刻还是拱手道:“我父亲方才先回去了,我是想跟柳将军打个招呼再回去的,家父家母也在等我。”
柳傅文欣慰的点头:“好好,那谢军师先回,有空再去府上拜见。”
谢淮舟红着脸小声道:“柳将军折煞小子了,您是长辈……断然不能让您来拜见,柳将军叫我淮州就行,我们已经回来不在前线了,也不用叫我军师……”
柳傅文哈哈笑着:“既然这样那淮州也称我一声伯父吧,淮州怎么突然这么腼腆起来了,这可不像你啊。”
柳傅文和谢淮舟相处时间也很长,他当然了解这个小子是什么性格,他聪明机智,是军中智囊,虽是能吃苦也有大抱负的年轻人,但多少还是有一些官家公子的高傲做派的,在前线相处那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过这种腼腆的样子。
柳傅文觉得稀奇,又注意到谢淮舟一直在偷看柳絮,他眼神在柳絮和谢淮舟之间打量,柳絮目不斜视,谢淮舟脸越来越红,最后拱手:“既然小子已经跟柳伯父见过,那小子先告退了。”
说完他行了礼就匆匆走了,跑的飞快。
陆星昂抿唇看着谢淮舟离开的背影沉默不语。
柳傅文却笑着问柳絮:“絮儿觉得淮州怎么样?”
闻言,陆星昂攥紧了拳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垂眸只盯着脚尖,莫名紧张起来。
柳絮回答:“挺好。”
陆星昂的心跳慢了一拍,心中泛起苦涩,又觉得若是柳絮能和谢淮舟结亲,也很好……门当户对。
柳傅文满意点头道:“那絮儿可有考虑过终身大事?”
“考虑过了。”
陆星昂呼吸一滞,胸口钝痛,他像是在战场被人用刀刺穿了胸膛,步伐都缓了下来。
柳傅文面露喜色:“那?……”
柳絮顿住脚步,那张兽骨鬼面看着莫名正气凛然:“女儿的终身大事就是为世界和平献出心脏。”
柳傅文:“?”不是,我说的终身大事是这个意思吗?女儿说的是什么意思?
陆星昂:“?”……是不是起猛了还在做梦,他好像听到什么听不懂的豪言壮语了。
“金人议和,五十年不犯,但不代表萧国就全然无人敢犯,我要做的不是护萧国一时,我要护就护一世甚至更久,我要向皇上请愿,设立学堂供天下有才有抱负者开设,不论男女。”
柳傅文和陆星昂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柳絮。
柳傅文觉得……他好像真的和女儿一点也不亲厚,他从未了解过女儿,也不知道她是有这样抱负的人,他为自己刚刚想为她寻一门亲事将她拘在后院的想法懊悔。
他手有些颤抖,轻拍柳絮的肩膀:“絮儿,这条路会很辛苦。”
想象不到的辛苦,甚至可能比行军打仗更苦。
月光照在柳絮的身上,那张骨质鬼脸面具竟有一种神圣的感觉,他们只听到柳絮说。
“少年强则国强,未来是在萧国的后辈身上,我为他们铺路,他们以成就回报我,这笔买卖,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