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之上拉着五花大绑的汪应、汪直两人,汪应这一天都被捆在巡检司衙门口的桩子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争相前来告状,告的都是他汪家,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末路。
“叔父,您说您要那么多银子、那么多地做什么?小侄实在想不通,叔父这一生图什么?”
抬眼看看一副好奇宝宝模样的汪直,汪应的嘴角直抽抽,心说这侄子是真疯了。
想想自己当前的处境,可能话是说一句少一句了,还是说道:“银子有什么不好?这世界上还有比银子更好的东西吗?
既然是好东西,多点又有何妨?”
“哈哈哈,”汪直状若疯癫的笑着,“银子只能存在地窖里,根本花不完。抢了那么多地、占了那么多粮食,吃也吃不完,不过还是拿去又换了银子。
过不了多少日子,圣旨一下,汪家全都砍了脑袋,这些银子也就都成了别人的。
白忙几百年,图什么啊,图什么!”
最后一句话汪直几乎是吼出来的,说完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一番刺激实在是让他内伤不轻。
“图什么?图子孙后代荣华富贵、不再挨饿,你以为就只有本朝太祖是挨过饿的?咱们汪家祖上也是挨饿的。
不管什么时候,家里又银钱、又屯粮,总能吃饱饭、过好日子,人活着还求什么?不就是求这个?
咱们汪家几百年来,不求当大官、不求名声显赫,一门心思的求银子、求粮食,低调的在这江南地界囤积发展。
不起义、不造反,不管皇帝姓什么,都老老实实当顺民,这就是咱们汪家的祖训。
咱们汪家都迁到着偏僻的三沙岛上来了,为什么?就是为了偏安一隅。家族若想长久,一个是要有银子有粮食有地,一个是不求闻达天下、不被盯上。”
听完汪应的话,汪直的双眸恢复了不少清明,叹了口气,说道:“叔父,说一千道一万,也改变不了汪家官商勾结、牟取暴利、巧取豪夺、杀人害命的事实,也改变不了叔父你强抢民女、向王爷动刀动枪的事实。”
“我怎么知道在这偏僻的三沙岛上做个土皇帝还能遇上郡王?每年咱们家给各衙门口送的哪里少了?如此天降灾劫难,能有什么办法?”汪应丝毫不觉得是自己错了。
“叔父,假如,我是说假如,咱们不作恶事,一切都依照规矩来,让人挑不出毛病,也许汪家还能更长久些。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倘若我们谨遵圣言……”恢复了一些神智之后,汪直面对着自己心中始终绕不过去悔意,忍不住出口说道。
“哎,我的大侄子啊,这世上哪有安全的活法?老老实实?
你可知人善被人欺的说法?只要咱们老老实实一副善人嘴脸,用不上一两年,你信不信这岛上村民的生老病死咱们都得给包办了。
这还罢了,你可知若是知道咱们家心善、人实在,整个江南地界的官员都要到咱们家来吃拿卡要,用不上半年,咱们家人都得被人做局背上各种罪名,甚至扣上谋反大罪的帽子。
按你这说法,汪家早就没有了。远的不说,就是四世列侯的林家,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