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嘉的微笑里透着羞涩,她的含蓄表达,似乎在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思嘉姐姐,你快要成为明日之星了,可该请客的。”荣惜珍笑嘻嘻的说了一句。 思嘉轻笑了一声,再开口声音却变得有些认真,“庄先生,方才看剧本的时候,有些地方还不明白,可否赐教?” “赐教不敢当,能与杜小姐商讨剧情,是庄某的荣幸。”庄琅柔声说道。 思嘉忍不住咬紧了下唇,俯身拿起剧本,随庄琅去幕后。 当荣惜珍还兴致盎然的观望着拍摄的每一个镜头,怡容却是一脸漠然的表情,虽不作声,心里却有更为重要的大事在酝酿的。 回去的电车上,怡容有些懒得说话,只听那电车的当当声,电车上有些空,下班的人都到了家,过夜生活的人又还没有出门,怡容安静的望着马路上穿梭着的车子,全无半点对片厂的兴趣,总之疲乏了。 “你为什么拒绝导演的邀请呢?说不定试镜后比思嘉姐还要出色?”惜珍有些沮丧。 怡容却转过脸,说:“当明星那样好吗?可不知有朝一日她们的事也会弄得满城风雨?到时候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更不要说那些声败名裂的过气女星了。” 荣惜珍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看着她,良久才用作忏悔一样的口气说:“早知你不喜欢那种地方,我就不联系庄琅了。” “他这人倒也不简单。”怡容轻笑着,指着前面又说:“我先下车了,明天见。” 惜珍一怔,“你这是去哪儿?” “我还有些事要去办。”怡容回头一笑,便下了车,钻入人群之间。 喧嚣的夜,混沌的心,此刻才是上海滩迷人的躯壳,而某种精神早被过客们遗弃。 怡容也不知自己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来至紫藤花园大门外,也许只因来自他那几封书信里的挚诚热烈的爱的表达,也许她与他之间的感情并没有意想中的那样变了质,也许她根本认识不到自己的内心爱比恨多...... 这时,有人打开大门,一个男人在等候着,站在点着路灯的花石路上,迎接月亮的清辉,怡容慢慢走近他,他将臂上的披肩搭在她的身上,挽着她的手,绕过大理石喷泉,温柔地说道:“怡容,你知道吗?当你说你再也不想作画了,我很难过,你画的那样好,特别是百合花,你不该放弃绘画,它已成了你生活中的一部分。” “因为绘画不会再带给我任何快乐。”怡容冷声。 段锋琛停下脚步,凝视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睛,问道:“告诉我,我怎样做才能使你重新快乐起来呢?” 一阵静默,“告诉我,怡容。” 她经历着一次煎熬,一双铁铸火燎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命脉,一个可怕的时刻,充满着搏击,黑暗和燃烧!人世间再也没有人能像她这样渴望被爱,同时又抵触这份爱! 一个凄凉的字眼就表达了她矛盾的心理,“为了我值得吗?” “怡容,你明白我期待你干什么,就只要这么答应一下,我的一切都将属于你。” “锋琛哥哥,你真的明白我的心吗?” “怡容!”他又开口了,嗓音里透出的温存使她难过得心碎,也使她怀着不祥的恐怖,变得石头般冰冷——因为这种平静的声音是狮子起来时的喘息—— “我相信在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和脸颊。 “可有人杀死了我的父亲。”怡容飞快地彻底挣脱了他。 “我知道你父亲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可这已成了不可扭转的事实,即便你再惩罚自己,也于事无补,怡容,我不想看到你每日活在痛苦中......” 她的眼眸潮湿,涩语:“我要知道真相,你会帮我的,对吗?” 锋琛望着她倔强的脸庞,昔日被宠被爱的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已逐渐坠落至无尽黑暗的边缘,他抱紧了她,充满力量的话语企图让她振作起来,“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不论你让我做任何事。” “究竟那一晚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一个人知道。”怡容盯视着他,僵硬的表情上隐含一丝残笑。 “是谁?”锋琛加重语气,迫切的他更想知道那个人,源于他内心的某种恐惧。 怡容停顿了一下,抚上他如满月般明亮的俊美脸庞,轻柔的说:“吴良佑,他原是北平警备司令部局长,他自然明了那场车祸的真实情况。” 锋琛听后,略点点头,沉吟半刻才说:“若想查清此事,只能从吴良佑身边的人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