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从背后冷不丁吼了一嗓子,高歌和少年如惊弓之鸟般立即从地上弹跳而起。 “说!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来人中气十足,嗓门高亢,四十岁上下,身着铠甲。 高歌和少年被此人气势所摄,又是事发突然,都有点舌头打结,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不说话,难道是哑巴吗!”那人再次高喝一声,伸手就去摸自己的佩刀。 没想到此人脾气竟如此暴烈,话都没问清楚,这就要劈了他们? 情急之下,高歌一个立定站好,对着那人身后就朗声喊了一句,“大将军!” 那人闻言回头往身后看,却发现自己上了当,身后根本空无一人,但再一转头,就见高歌已经拉着少年转过了屏风,往帐子另一侧跑去。 那人气极,提刀便追。 此人功夫不弱,高歌和少年早起就开始赶路,午饭没吃上一口,自是腿软脚软,哪里是一武将的对手。 对方没几步便追至近前,劈刀便砍,高歌来不及思考,本能地使劲一推,把少年推开,少年被推倒在地,回身一看,惊得他霎时间忘了呼吸,只见那刀已经劈至高歌头顶。 “细作,拿命来!”伴随着那人洪钟一般的大喝,高歌才明白她这次是要死得有多冤啊。 命悬一线,高歌猛然闭眼,少年大呼:“不——” 咣当一声,高歌心道完了,却没想到身上迟迟感觉不到痛意。 “尤将军,你这是作甚?”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携着寒风一般的冷冽。 高歌睁开眼时,正看见本应拿刀砍他的人正揉着刚才拿刀的手腕,他的那柄大刀已经掉在了地上,刀身旁边还有一颗珠子。 再往远看,帐子的北面有一面珠帘,珠帘仍在碰撞作响,珠帘前正站着一个人,一见那身影,高歌不知是因为刚经历了死里逃生,还是什么,总之她的心此刻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大将军,这两个人是细作!”尤通达见羽鸿夜来了,不但不收敛,反而指着他们两个嚷道。 这罪名可不小,高歌赶紧上前拉着少年跪下,“大将军,属下冤枉!” “还敢抵赖!”尤通达说着就去捡他地上的大刀,看样子是还想把他们给砍了。 “尤将军,”羽鸿夜皱了皱眉,显然很不赞同这人火爆的脾气,“他俩是本将军新提拔的亲卫,今日刚来报道,还不太懂规矩。” 羽鸿夜亲自开口为两人脱罪,高歌和少年不免抬头感激地朝他望来。 “真的?这俩小子真是大将军的人?”尤通达话是问的羽鸿夜,但眼睛仍然敌意未消地瞪着高歌和少年。 高歌和少年忙不迭地点头,配合着肯定大将军的话。 羽鸿夜都被他的固执己见给气乐了,“难道本将军会包庇细作不成?”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尤通达终是收了佩刀,朝羽鸿夜拱手行了一礼。 “你俩起来吧。”羽鸿夜对高歌和少年说,两人被刚才那挥刀便砍的架势吓得有些腿软,好不容易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这位是尤将军,步兵营的主将,你们初来玄北大营,不懂规矩不怪你们,刚才的事,就算是尤将军给你们一个教训吧。”羽鸿夜充当起和事佬。 “标下见过尤将军。”高歌和少年赶紧异口同声地说,同时心里也都嘀咕着:这家伙以后可得离他远着点儿,这脾气哪里是火爆二字足以形容的。 尤通达“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尤将军怎么又回来了?刚才有人进来通报说你去而复返,本将军还不相信呢。”之前他们这些高级将领开了个会,会议结束后本应各自散去的,羽鸿夜望着尤通达,不知道其来意。 刚才进去通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铁丑,铁丑通报的时候还纳闷,怎么不见那俩小子的踪影呢?却不知道他俩当时已经误入了议事厅。 其实经过高歌后来分析,如果从空中俯瞰帅营的话,应该能看见一个“T”字形,上面一横为东西方向,下面一竖为南北方向,他们自东边进,被西边烛火吸引,不小心进了位于西面的议事厅,而珠帘的所在就是在南北方向的正中,那处才是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究其根本原因,这营帐实在太大,还没有指示牌。 “回禀大将军,末将对刚才孙副将提拔的那几人有意见!”尤通达嗓门大得很,像是要和人吵架一样。 “有意见为何不当时提出?”羽鸿夜面无表情地问。 “当时孙副将那么拍着胸脯地保证,末将怕拂了他面子。”说起这个,尤通达声音倒是低了几分,似是也觉得自己在同僚背后捅刀子算不上是一件光彩的事儿。 “你倒说说看,你对那几人有什么意见?”羽鸿夜就像没察觉到他脸上的神情一样,继续开口问。 尤通达瞥了站在一旁的高歌和少年一眼,表现出有外人在场他不好开口的样子。 “但说无妨。”羽鸿夜道。 就连高歌都惊讶地抬头瞥了羽鸿夜一眼,这不但表示大将军对他们的信任,更是平了之前尤通达把他们当成是细作的事,感觉就像在啪啪打尤通达的脸一样。 “这个。。。”尤通达也没想到大将军会这么信任这两个小子,他只有硬着头皮开口,“末将听说这几个人曾在营中带头聚众赌|博,还听说孙副将也参与过,甚至还有人说。。。” 尤通达觑着羽鸿夜的脸色,但羽鸿夜自始至终面色未变,他心里也有些没了底。 “说了什么?”羽鸿夜问。 尤通达就像受到了鼓励一样,接着说:“还有人说孙副将貌似输了他们不少银子。” 高歌虽然站在一旁表现得眼观鼻鼻观心,但她心里却是极其鄙视尤通达这种人的,虽不知他和那孙副将有什么过节,但这种无凭无据就在背后抹黑同僚的行为最是让人不齿了。 “这事本将军自会查明,若此事属实,那几个人不用也罢,”羽鸿夜淡淡开口道,“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尤通达答道,见大将军这态度,并没有多生气,他心里忐忑自己这一状到底告没告成功。 “没别的事尤将军就先回去吧。”羽鸿夜说完就转身往珠帘后走去。 “末将告退。”一会儿工夫下来,面对羽鸿夜的周身强大的气场,尤通达四十好几的人了也不免汗湿了衣衫。 “不过将军。。。”他本转身欲走的,但终是没忍住,再次回了头。 “尤将军还有何事?”羽鸿夜也站定问道。 “自大将军那日带人围了刘供奉的院子后,人人都道是军中有细作,末将认为这细作一事八成是真的!”尤通达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尤将军何出此言?”羽鸿夜不动声色地问。 “因为末将现在正怀疑着一个人。”尤通达换作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 “本将军猜,尤将军怀疑的是孙副将,本将军可猜对了?”羽鸿夜的语气里似是带上了一丝调侃之意。 “大将军英明,末将只是认为现在并非多事之秋,那孙副将为何非要提拔这些人,想来这其中必有隐情。”尤通达道。 高歌心里叹服,这人真是够执着的!为了抹黑这个孙副将,一计不成,立即再起一计,目的就是想要大将军对这个孙副将生疑,如果大将军用人不明的话,那这个孙副将就真要倒大霉了。 “此事本将军自有定夺,尤将军还是先回吧,”羽鸿夜似是终于把耐心消磨殆尽了,说完便不再理会他,对着高歌和少年道,“你们两个过来。” 高歌再没心思为那孙副将担忧,赶紧跟着大将军的脚步,进到珠帘里面,尤通达则悻悻然地离开了帐子。 之前二人进来的时候都被屏风后的烛火吸引了,没注意这珠帘之后还有一处地方,看起来像是个起居室,只是多了一个书案,书案上堆满了公文折子,不远处就是一张床,上面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 高歌有一种进入大将军卧室的感觉,但她克制住了,硬是让自己的脸红的不那么明显。 羽鸿夜走到书案后坐了下来,“你们是怎么惹怒尤将军的?” 高歌和少年在书案前站好,被大将军这么一问,高歌老老实实道,“回禀将军,尤将军来的时候,属下们正在看那个沙盘。”说完高歌还抬头觑了一眼羽鸿夜的脸色。 “哦?你知道那个叫沙盘?”羽鸿夜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不止羽鸿夜,少年也惊讶地侧头望她。 高歌差点咬了舌头,她想自己八成是说错了话,那沙盘看一眼都被人当成是细作,普通人一定很少能见到。 见高歌不说话,羽鸿夜又问,“以前见过?” 因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责备之意,高歌经过一番思量,才抖着胆子答道:“回将军的话,属下以前确实见过。” “在哪里见过?”羽鸿夜很好奇,这个小家伙还能给他什么惊喜。 高歌拿出经历过两世锤炼的心理素质,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道:“在属下的家乡见过,属下家乡有一位老人名唤玄微子,喜爱钻研奇门遁甲之术,属下就是在他那见过沙盘的。” 羽鸿夜闻言果然很有兴趣,便接着问,“你的家乡在哪里?” 她的家乡?来到异世,第一次谈及家乡,高歌不由黯然神伤,她望着大将军的双目,满怀感慨地说:“属下的家乡很远,有生之年,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羽鸿夜闻言心中竟是一痛,各国长年相互攻伐,前两年更是战火不断,有多少村落被毁,多少人流离失所,这两个孩子年纪这么小就开始自己讨生活,估计也是因流年不利,被连累了吧。 之前羽鸿夜已经派人查过,小家伙并不是长虎营的,但有刘不得作保,羽鸿夜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太较真,还派人通知了允户都尉,给他们都上了军籍。 高歌以为大将军还会继续追问她家乡的事情,没想到羽鸿夜竟转了话锋,“本将军记得上次输了你两个子,为了这两个子,本将军允诺为你们取两个名字,今天正好你们来了,本将军就来兑现承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