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
封煜从密室的箱子里拿出一套礼服,上面的咒文栩栩如生,他说,那是我出生起,母亲带着几位婶婶合力绣了三年而成的,本想在我及笈之前,根据我的身形重新修改,正式问灵时,让我穿着它,从父亲手中接过祈灵珠和族志,成为封家的未来。
我摸着衣服上暗紫色的纹络,就好像触碰到她临死前用力将祈灵珠按到我手里时,生命一点点逝去的冰凉。
我留下族内仅剩的六名女子照顾还未启智的孩子,以及重伤未愈的患者,带着剩下三十六名封家人出山。
那六名女子抱着孩子跪在山门:“灵主!你不是说要带我们讨回公道嘛,我们虽为女子,可身体里一样留着封家的血,这八年的逃亡,我们也从未有过半刻的退缩,我们不甘啊!”
我走过去,摸了摸那个尚在襁褓的婴孩,小脸被寒风吹得通红。
封尘似有些为难,却还是低声呵斥:“族长之命,不容置疑,下去!”
我抬手阻止上来想把她们拉走的封家人,环顾四周,不由的笑了。
:“曾经,我以为这个世界只剩下我自己,蛰伏的这些年,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复仇,后来,我遇见了一些人,他们真心待我,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有了一丝丝温度,我还未来得及张开手细细感受,给予同样的善意,便因为我自己,又失去了,我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带着他们出山,是为了公道,留下你们,是为了传承,你们知道这个陌生的世界只剩下自己的感受吗?
我知道。
敢于赴死没什么值得称赞的,活着,才更加艰难,在这等着我们回来,或者,等着祈灵珠回来。”
她们终是没有再阻止,只是在我起结界时,不约而同的向我行了本族最高的礼节。
路上我问封尘,怕吗?
封尘回头望着隐雀山的方向:“堂妹,或许你忘了,我只比你大两岁,我还有个哥哥,为了救四叔,被刀砍死的,血溅了我满身,我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四叔挡住了那些人,拼命地嘶吼,让我们一直跑,四叔家的堂弟,想去救四叔,四叔死了,他被俘虏,吊在城墙上,沾了盐水的鞭子,一下一下抽的他血肉模糊,三叔受不了,趁着天黑,带了几个人,九死一生,抢回来的仍是早已断了气的尸体,三叔重伤,临死前,还叮嘱他的儿子,一定要保护我们。三叔家的堂哥,比我大四岁,接下来的那几年,大多都是他护着我们,也是他最后决定回隐雀山,可他没有熬到进落英谷,不敌康余的双刀,最后烧干了身上的血为我们造了那个阵。
堂妹,大伯成婚晚,你是我们家最小的,又是唯一的女孩,你本该无忧无虑的长大,却阴差阳错......
你问我怕吗?其实一直都很怕,刚开始怕你们逃不出去,后来怕你过得不好,现在,怕你一去不返。我一直想,若是封家注定有这一劫,凭什么让你承担,可又一想,我很庆幸祈灵珠选择的是你,至少它能护佑你这些年平安长大。”
心口疼的无法呼吸,相似的话,我好像在瑄珩、在师父那都听过。
我不知道封业口中那个懦弱的女孩,若是感受到,她被这么多人期待并拼死维护着,还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还是,她承受不了这份活着的代价,终究不愿面对。
其实她比我幸运很多,可我已经知足,亲耳听到这些,哪怕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为我,我也愿守着这份温暖,坚定的走下去。
我将卫柏希留下的影卫分成两队,一队盯着梁武,一队盯着南列,一旦暴露,不计后果,只管逃命。
影卫离开的时候,我接到了飞鸟的传信,寥寥几笔,是卫柏希报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