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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宁帝国的藩王分为两种。
第一种,谨小慎微之极,唯恐出了什么错处被人抓住了把柄。比如桂王,尤其是他的儿子宁充曜,何止是谨慎,简直是怯懦了。
而这种藩王,往往被称之为贤王。
第二种,胆大狂妄之极,虽然我没有权力,但我是皇室贵胄啊,除非我造反,否则谁也奈何不了我,反正我也不要什么名声了。
另外一个地球历史明朝的藩王,谨小慎微和胆大妄为各占一半,大宁帝国也同样如此。
这位靖江王就是第二种胆大妄为之极的那种,反正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上,穷奢极欲,跋扈到极致,甚至草菅人命,因为他不造反,也不出自己的领地,所以地方官员也无人敢管。
这位靖江王之子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了,为人处事可见如何。
他疯狂地追求祝玉双,但对方丝毫不理会他,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他当然要拼命表现,争取讨得美人欢心。
“李文虺,你的耳朵是聋了吗?”靖江王之子宁充煜厉声道:“在我这个皇室贵胄面前,朝廷亲王之子面前,你还敢骑在马上?这是要造反吗?立刻滚下马来,下跪请安。”
一边呵斥,宁充煜几乎忍不住朝着后面看去,希望心上人祝玉双能够看到自己这威风八面的一幕。
李文虺顿时眉头一锁,他真的没有想到祝无涯会把宁充煜拉出来挡门。
他对桂王世子宁充曜的软弱很不满,但是对靖江王一家的狂妄跋扈简直痛恨之极了,这完全是败坏皇室在民间的声誉。
不过,宁充煜确实说得没有错,阉党都是皇室家奴,镇南公宋缺祖上是太祖皇帝的义子都算是阉党半个主子,更何况是真正的皇室贵胄?
李文虺对皇室的忠诚是完全毋庸置疑的。
顿时,他下了战马,道:“这位公子,我奉旨前来抓捕祝无涯,请你不要阻拦。”
“奉旨?旨意拿过来。”宁充煜见到李文虺果然下马,顿时得意伸手。
李文虺道:“陛下的旨意,臣无权拿给公子看。”
当然,皇帝的旨意中并没有写抓祝无涯,而是说广西势乱,让李文虺彻查,便宜行事。
而这种旨意杀伤力是最大的,尤其是便宜行事四个字,可见皇帝有多么气愤了。
“臣?”宁充煜道:“你是太监,是阉党,是我宁氏的走狗鹰犬,应该自称奴婢,有什么资格自称为臣?在我面前你应该自称奴婢。”
这话一出,李文虺面孔一阵抽搐。
他不自称奴婢,而称臣,这是皇帝亲口允诺的,当时天允帝就当着许多人的面说过,李文虺乃朕的肱骨之臣。
皇帝都没有把李文虺当成家奴,眼前这位靖江王之子倒是拿大。
“来人,把这位公子架走。”李文虺一声令下。
说罢,李文虺重新上马。
顿时,两名东厂武士上前就要把宁充煜架走。
靖江王之子宁充煜大怒,觉得在心上人丢了面子,顿时猛地拔剑指着李文虺厉声道:“李文虺你这条走狗竟敢以下犯上,想要造反吗?当我这个亲王之子杀不得你吗?还有你的那个义子杜变呢?总有一日我要斩下他的狗头为祝玉双小姐出气。”
对于藩王家的纨绔子弟,李文虺一般都选择退避三舍,毕竟那是皇室成员,是主子。
但是,对方竟然敢威胁要杀杜变,要动他的逆鳞?
而且这个脑残为了讨好美人欢心,还真的会这么做。
顿时,李文虺目光猛地一缩,一字一句道:“你是认真的?”
“当然,他区区阉党学院的一个小学员,我杀他如同宰一条狗。”宁充煜道:“有我在,李文虺你休想前进一步,胆敢跨过我脚下这条线,我格杀勿论……”
宁充煜的话没有说完。
李文虺猛地纵马,冲踩了过去。
“啊……”一阵凄厉的惨叫。
宁充煜先被战马冲撞倒地,然后活生生被从身体上踩了过去。
“咔嚓……”
宁充煜的腿骨,肋骨纷纷断裂粉碎,胸肺部直接被踩得凹陷,大腿骨踩断之后,整条腿都变形扭曲。
无比痛苦惊骇之下,宁充煜先惨叫出声,然后活生生被吓昏过去,屎尿齐出。
塔楼顶部,南海道场山长祝无涯猛地一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文虺如此嚣张?
这可是藩王世子啊?别看桂王世子宁充曜谨小慎微,不管文官还是武将集团都看不大上他,但也没有任何人敢动他一根汗毛,不管是祝无涯,还是骆炆巡抚见到宁充曜,都是要行大礼的,哪怕镇南公宋缺也不例外。
李文虺作为皇室家奴,竟然直接纵马从靖江王之子身上践踏过去。
这完全可以上升到造反的地步啊?
冲到大门口,李文虺高声喊道:“祝无涯,你煽动广西参将林肴私自调动地方驻军,罪大恶极,立刻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塔楼之上的祝无涯冷笑道:“李文虺,你分明是公报私仇。说我煽动广西参将私调军队?证据呢?你想要抓我?皇帝的旨意呢?”
李文虺拿出圣旨,念道:“广西势乱,令李文虺彻查,便宜行事。”
祝无涯大笑道:“圣旨中,我根本就没有听到我祝无涯三个字啊?”
便宜行事,可以包含任何人的名字,只不过这种话李文虺是不能说出口的,有损皇帝的英名。
李文虺寒声道:“祝无涯,你现在束手就擒,还不会牵连家人。你若反抗,那就不要怪我动你全族了。”
祝无涯面孔猛地一抽搐,然后厉声道:“李文虺,你看看清楚,我这南海道场如同堡垒,固若金汤。我有三千学兵,全副武装。想要抓我?先打败他们,攻破我南海道场的城墙吧!”
这话一出,李文虺脸色越发严肃凝重。
此时拦住他抓捕祝无涯的,可都是南海道场的学生,而不是正规的军队。
如果是军队,李文虺可以毫不犹豫地下令攻击。
但面对几千学生?而且这可是广西行省三个最高学府之一。
对南海道场学员开战,那大概就相当于特务机关对广西大学的学生开枪,这种后果不需要多说都知道有多么严重。
这种严重程度,在政治声誉上甚至超过将厉氏在广西行省的据点连根拔起。
而且,在南海道场学习的学员通常都是非富即贵,是整个广西,乃至整个帝国南部权贵子弟。
所以,李文虺一旦下令动手攻击,一旦造成大规模伤亡。那……那后果大概又是再一次捅破天了。
李文虺再一次下马,朝着南海道场的三千名学兵,环环拱手道:“诸位,祝无涯煽动广西参将私自调兵,形同谋反,诸位青年俊杰万万不要助纣为虐。”
“呸!”
回应他的是从墙头上吐出的口水。
“阉狗,祸国殃民,滚!”南海道场学员痛骂。
李文虺大声道:“祝无涯担任广西总兵期间,贪污军粮以次充好,吃空饷,贪墨士兵的饷银超过五十万两,纵容家丁欺压兵卒致死上百人。纵容子弟霸占军中士兵妻女,致使上吊坠井七人。这样的人,难道你们也要维护吗?”
静静无声。
片刻后,又有一句回复。
“阉党,祸国殃民,滚!”
李文虺无比痛心,怒吼道:“祝无涯勾结厉氏土司,每年将大量的军粮卖给厉氏,并且和厉氏合伙将大量的盐铁卖给敌国。如此行径,为了荣华富贵而不惜卖国,你们难道也不在乎,难道还要维护他?”
依旧是那一句回答。
“阉党,祸国殃民,滚!”
李文虺痛苦地闭上眼睛,这就是广西最高学府之一的青年俊杰吗?都如此毫无立场吗?对卖国行径如此熟视无睹吗?
睁开眼睛,李文虺骑上战马,望着墙头上南海道场的这些学兵,沙哑痛心道:“南海道场虽然不是官办,但是你们吃的每一粒粮食,你们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帝国赋税来的。每年从内库,国库拨给你们的银子不下十万两,你们的万亩学田也是朝廷拨给的。你们就这样回报帝国?回报皇帝陛下?你们这群天之骄子,心中可还有一点点忠君爱国之念?”
如果是平民出身的子弟学员,听到李文虺的话会有羞愧之心。
但是南海道场的学员非富即贵,世界观已经早熟,在家庭的熏陶下,家族和自己的利益早就凌驾于帝国之上了。
王朝末年,礼崩乐坏,爱国已经变成一件蛮傻逼的事情了。
“你们对得起陛下?对得起帝国吗?你们爱国忠君之心呢?”李文虺大声吼道。
然后,城墙上传来一句幽幽的声音。
“昏君!”
这话一出,李文虺整个人几乎要炸了!
如今他的生命中两个人最重,甚至超过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