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把他们邀请过来,吃顿午餐,亚历克塞。”安娜说,“我可以和马萨奇夫人聊聊那条围巾,也许,我们还可以聊更多。”安娜露出一个狡黠的表情。
“你可以吗?”卡列宁问道。
安娜信心十足地回答道:“当然,我也可以帮你,除了我,谁还可以做这件事呢。”她笑了起来,因为自己可以帮到卡列宁而感到开心,有一种满足感。
卡列宁未曾见过像自己妻子这样的人,如此地乐忠于帮助自己的丈夫。在这个圈子里,人们通常不会排斥门当户对的结合,甚至,女人比男人更清楚这一点。
“能帮助到我让你很开心?”卡列宁询问道。
安娜回了他一个当然了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在安娜正在书桌前计划要怎么招待马萨奇夫妇的时候,卡列宁看着她的背影,想:“我也很开心。”
他开心,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又多了一个更好的交流方式,而是因为,他的妻子因为能帮助他而开心,因为他这个人,而不仅仅只是丈夫这个身份。
这比他原先计划着自己能得到的更多,那是,一种从未触及到的情绪。
卡列宁稳了稳心神,他走到妻子面前,略微弯腰,聆听对方有些叽叽咕咕的声音。
他享受这一刻,完全是的。
当卡列宁打发一位仆人去给马萨奇先生送了一封邀请函以后,没多久他这边就得到了回复。
邀请函是安娜手写的,她的字迹很漂亮,虽然有时候会出现一点语法错误,但她有一位不拿薪酬的老师。
卡列宁总会指导她,只要她需要。
让安娜来写邀请函,并且是作为一种闲散的午餐邀请,女主人和女客人之间,就模糊了一点政治意味儿,让这次邀请变得更加私人和体贴,而不是公式化的套话。
尽管两家人都明白这顿饭最终会围绕着什么目的,但马萨奇夫人实在是迫切地想要见见卡列宁夫人。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妻子比起我会对另一位女士更加感兴趣,还是一个俄罗斯贵妇。”马萨奇先生又开始喋喋不休,如果语言可以从声音变成固体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被固体声音给砸了一脑袋包了。
“停止抱怨,弗莱迪。”马萨奇夫人翻了翻眼睛。
“哦,现在你又嫌弃我了。结婚之前你不是这样的!”马萨奇先生怨念道,他吸了吸鼻子,“我现在明白了人们为什么要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违抗了我早死的父亲、活得还算长久的祖父的意愿,而现在只换来了闭嘴和嫌弃。”
马萨奇夫人轻轻地笑了一下,她红着脸拉了拉马萨奇先生的手,说:“就是,别那么喜欢喋喋不休好吗?”
“如果我不喋喋不休了,你要怀疑在你前面的还是不是你的丈夫。”马萨奇先生幽默地笑了一下,像是被安抚好的狗狗。
马萨奇夫人用眼神在说“好乖好乖”,而马萨奇先生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好吗!
当卡比东内奇通知安娜他们,客人来了之后,安娜和卡列宁去迎接了马萨奇夫妇。
马萨奇先生穿了一件常规的礼服,而马萨奇夫人则穿了一条大地色的长裙,深色的金发盘成了一个好看的发髻,是现在最为时髦的头发。她那地中海颜色的蓝眼睛在瞧见安娜的时候就充满了惊叹的眼神。
后者穿了一条杏红色的绸缎裙子,里面是白色的蕾丝里衬裙子,层层叠叠的蕾丝花边在半袖中探出头来,胸前是一个偏大的蝴蝶结,精致的意大利小牛皮红靴子从裙子里露出一点点。
一头乌发,是的,这位卡列宁夫人的头发像乌木一样黑,还打着好看的自然卷儿,蕾丝花边的缎带系在高高盘起的头发上,歪戴在一侧,衬托着对方在这个年纪特有的鲜嫩和甜美。
安娜知道对方在打量自己,她索性大方地任马萨奇夫人去打量,然后她伸出双手拥抱了这位外交官的妻子,并且热情地吻了吻对方的面颊。
她得习惯这些,而且,这位马萨奇夫人给人的感觉并不坏。
作为主人,安娜和卡列宁把马萨奇夫妇迎到了宽敞的起居室,精致的茶具和茶点都摆放好了。
“马萨奇先生,夫人,请享用这些俄罗斯的甜点。我们家的厨娘萨沙对此十分拿手,是专门为你们二位烘焙的。”安娜介绍道。
那是一种用巧克力和果酱做成的甜饼,地道的俄罗斯风味,安娜给装盘了一下,毕竟,他们面对的可是一位对美比较挑剔的夫人。
马萨奇夫人尝了一口,巧克力的浓郁,果酱的香醇,在面粉和鸡蛋敲到好处的比例混合后,形成了不会太甜腻的味道,带了点甜酸。在冬日里,就像是感觉到了繁盛的夏季一样。
“它真的很好吃!”马萨奇先生率先说道,他开始向他的第二块小甜饼进攻。
马萨奇夫人对于丈夫毫无节制的行为有些难为情,她说:“弗莱迪对于甜食总是毫无抵抗力,请原谅他的失礼。”
“亲爱的,它们真的很棒,你不能怪我。”马萨奇先生有些无辜地说道,同时咽下了第四块小甜饼。
“您完全不需要致歉,亲爱的马萨奇夫人。要知道,对于做甜饼的主人来说,好吃、美味这些字眼是最至高无上的赞善了!”安娜笑着说道。
“卡列宁夫人说得对,亲爱的。”马萨奇先生扬了扬手里的小甜饼说道,然后他又望向卡列宁,直白地说道,“您竟然不喜欢甜食,简直是错过了人生的第三大幸福。”
卡列宁呷了一口茶说道:“我也为此感到遗憾。”
那两个人的对话看似没什么特别,但安娜却在听到马萨奇先生的话语后,心里有点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