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乔眯了眸子,眼底带了几分冷冽。
她听说过顾棠棠的能耐和手段,此时还是有些意外。
“你还……喜欢我三哥吗?”顾棠棠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情绪,扯着嘴角笑了。
这位可不简单。
或者当年是个心思单纯一心替未来夫君着想的小丫头,赤诚热烈,不顾一切。
她能为顾裴景做了那么多,顾棠棠是佩服的。
换她顾棠棠,一定不行。
她比较自私,而且冷情冷血。
况且这世间也没有人值得她这样做。
被这样一问,杀意蔓延的范乔愣了一下:“我……当然喜欢,如果我不喜欢他,当初为什么要那样作贱自己,如果不为了她,我能落得这样的下场吗?我连亲哥哥都不敢见!”
当年的一切,让她无法忘记。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她不怪顾裴景。
可眼下……
“你的脸毁了是吧!”顾棠棠看着她厚重的发帘儿,遮面的面纱,就猜到了,“没关系,我可以让你恢复如初。”
“那又如何,那些伤痛一直在。”范乔摆了摆手,她不仅毁了脸,还瘸了一条腿。
比顾裴景瘸的还严重。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想插手,你诓骗我这个傻哥哥,让他做什么都没关系,你划了他的脸,打断他的腿,或者,把他送去男风馆,只要他愿意,我们绝对不插手,”顾棠棠继续说道,“可你利用他来针对我和凌亲王,这主意就打错了。”
听得顾裴景脸色更白了。
一旁的沈萧墨也没敢接话。
顾棠棠处理事情的方式,真的特殊。
他想到之前种种,很庆幸自己及时改正错误。
范乔的眼神有些闪躲。
“你为我三哥做的那些牺牲,我们全家都感激不尽,只要你愿意,你要整个国公府,我们都能拱手相让,你当初在意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现在不爱了,后悔了,想让他百倍偿还是吗?”顾棠棠声音不高,夹着愤愤不平和嘲讽 。
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问了一句:“你现在,喜欢程木吧。”
救命恩人,风度翩翩。
而且程木那个人很有些手段。
这不,拿来利用的多么顺手。
“你不要胡说八道!”范乔后退一步,竟然有些害怕顾棠棠。
她是该怕的,要不是顾及范乔当年所做之事,顾棠棠就掏枪了。
沈萧墨看了一眼顾裴景。
此时顾裴景也被震撼到了。
是这样吗?
他有些无法接受。
顾棠棠看了看窗外:“从昨天夜里,天牢那边就开始给他上刑,一个文弱书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现在。”
这话一出,范乔急了:“你们不管顾三公子的死活了吗?”
此时也遮掩不住了。
她是真的急了。
“管啊,这不,来与你谈谈。”顾棠棠始终主导着局面,“而且,凭你,能留住我三哥?”
说着又瞪了一眼顾裴景。
这顾家人哪里都好,就是脑子轴。
认定的事,谁也拉不回来。
范乔抬手按住心口,一脸的懊恼,可她也知道,若不是看在顾裴景的面子,顾棠棠能直接掐死自己。
却又有些不甘心。
她能为他做的事不多,这件事,也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其实她都不想再见到顾裴景了。
她想与过去告别。
可程木现在处境艰难,她不能不管。
范乔犹豫了一下,还是去看顾裴景:“三公子,你会帮我吗?”
顾裴景心里也矛盾。
他是想帮范乔的,他欠她的。
可又不想小妹生气。
一时间无法决定,没有接话。
若说亏欠,他欠小妹的也很多。
“你说过,不管我做什么,都会尽量帮我的。”范乔又轻声软语的说着,一边说一边摘下面纱,自顾自的说着,“当初我给了自己一剑,不想拖累你,可我没死,你知道的,我是你的未婚夫人,落到了你的敌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你也想过吧!”
一边说一边闭了眸子,泪水不断的滴落下来。
那张脸全是纵横交错的疤痕,可见当时多么惨烈。
这是她自己划的。
只为了不被那些畜生糟蹋。
可即使她把脸划破,成了这副样子,也没能逃脱掉。
那时候,她生不如死。
若不是程木出现,她定会被折磨至死。
那些人败给了顾裴景,把气愤把不甘都算在了范乔头上。
顾裴景双唇颤抖,脸色惨白。
他是在意范乔的,一心要娶回家的。
那样惨烈的过往,真的让他心如刀绞,甚至不敢面对。
其实谁都没有错。
都有自己的立场罢了。
对于范乔所经历的一切,顾棠棠是同情怜悯的,可她却不想顾裴景栽进去。
她也承认自己自私。
可世间又有多少人身在其中,能大公无私呢?
“乔乔,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是觉得不甘,我这条命给你。”顾裴景的眼尾泛红,声音哽咽的说着。
范乔当时的大义,他终身难忘。
也不能忘。
“三哥,你的命给她有什么用,”顾棠棠也叹息一声。
沈萧墨这时才开口:“既然三公子要把命给她,不如用你的命来换她现在在乎的人。”
意义相差不多。
“好!”顾裴景毫不犹豫,说的认真,“就是杀了我也行!”
少年面色苍白,温润如昨。
让范乔一下子泪流满面。
那些年的情谊,也让她心里无法平静下来。
她就那样无助的哭着。
泪水不断滴落。
“我们把三哥带走,”顾棠棠沉声说着,“程木可以活着离开。”
顾裴景欠范乔的,就是给了命,都还不清吧。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范乔点了点头。
眼下也只能如此。
凭她的能力,根本无力扭转局面。
她也不想程木死在天牢里。
以沈萧墨的狠辣,能留程木一命,已经是例外。
而且人活着,才能有希望。
回到医馆,顾棠棠重新给顾裴景的腿做手术。
没有施针麻痹,也没有给他麻沸散。
她这是给他的教训。
疼的脸色惨白,冷汗直流的顾裴景倒是没有哼一声。
只是看着妹妹手中那些奇形怪状的工具,很是感兴趣。
一旁打下手的娄炎轻轻摇头,这顾家的几位公子,都是在军中长大的。
什么苦没吃过?
什么痛没受过?
这手术,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