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凉凉-（周4 5的更——）◎

飞往法国的那一天, 首都的天气特别好，空客A320在停机坪上静立，尾翼上巨大的红色凤凰图样在阳光下似乎要振翅飞翔。

路西穿着白羽绒服, 围巾帽子戴了全套。

即使这样还是被三九天的冷空气冻得飞快搓手, 小碎步跑着穿过登机通道。

“你怎么还怕冷的？”周元熙有点好笑地看着他, “不是冬季项目的运动员吗？”

“运动员新陈代谢快，你不懂。”路西摇摇手指。

周元熙：“……”

这次大奖赛法国站, 周元熙获得了随队采访机会，实际上除了中国站之外，大奖赛其他几个分站赛都是他负责采访。

因为其他分站赛区没有国内选手，关注度不高, 语言不通, 花滑本质上又是小众项目，出去采访属于苦活累活没人愿意干。

他不需要任何语言，扬长而去下了冰，路西和陈岐一左一右地接他。

艾斯立刻也跟着加速，然而邓畅这次没给他跟的机会，热身快结束了，大伙儿都四散在场边，邓畅直冲中线，加速压重心，做了个利落的后内点冰四周。

他侧眼看着平时跟炮仗没差，一点就炸的路西现在这幅脾气贼好的模样，勾起唇角：“这么体贴啊。”

他再次看向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记者。

路西冲过去时刚好艾斯走进混采区，因为太热闹了所以没人注意到路西。

“放心。”邓畅笑了笑说，“浅野昴的仇都还没报呢，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艾斯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周元熙一眼。

邓畅就一直在点头。

周元熙体贴地用标准的英法双语翻译崔笑的话。

当他转回头往周元熙面前走时，周元熙身边的记者情不自禁都后退了一步。甚至旁边试图劝阻艾斯的教练都被他甩开。

冰迷们纷纷赞同，并且小声交流：中文真是博大精深，那么短的词汇居然代表这么复杂的意思！

目睹着一切发生的无辜邓畅：“……”

很明显，艾斯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你不想让我碰见他？”邓畅问。

全场哗然，路西都惊呆了，然后发现问问题的是周元熙。

“看好艾斯位置。”路西也说。

天不怕地不怕的路西其实不愿意承认自己怕，他觉得这样很怂。

一直就这样循环。

盛怒之下的艾斯还不知道自己说漏了多么致命的话，他骂完眼前文文弱弱的小记者，狠狠把录音笔往地上一扔。

邓畅其实没生气，跟小丑急什么。

对于邓畅来说这个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但路西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遗憾的。

何况艾斯甚至都没有正常发挥，他明显心态失衡了，失误了几个跳跃，最终拿到了法国站第三位。

分数出来时邓畅就被团团围住祝贺，艾斯沉着脸起身就走。

崔笑斜刺里杀出来，一把捂住路西的嘴把他拽走。

选手比赛下来，会在这儿接受采访，路西不明白邓畅是什么用意，但他懂邓畅这个动作的意思，于是立刻把崔笑戴的鸭舌帽薅下来，往脸上一压，装成记者就往混采区跑。

——

依然是扎人的大背头，粗狂的铁灰考斯滕，走路走的大摇大摆。

这时邓畅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一样，趁没人注意掐了把他的手。

邓畅被阻挠了5分半，但是在最后这半分钟里打了个极漂亮的翻身仗，仿佛在说你个弱鸡，跳也跳不过我，拦也拦不住我。

法国站在只有邓畅一个明星选手的前提下, 因为要决出总决赛的名额归属，吸引了很多目光。

邓畅只能再加速超过他。

“？”路西猛地抬头。

艾斯：“滚！”

短节目过后，邓畅排在第一，然后是艾斯、卡瓦连科。放在平时这样的成绩足够让陈岐喜气洋洋，但今天所有人都一脸慎重。

冰面上的较量暗流涌动。

只是骂个人而已不至于啊？出言不逊不就是几张罚单吗又没真干什么……

这算是什么计策？

果然，艾斯狂躁地又骂道：“滚！”

出乎他意料的是，邓畅上冰以后，完全没有按照路西和陈岐之前建议的那样只做点小动作，他很快加起速度来。

——

但是正因为这样，晚上准备下去吃饭时，看见路西犹豫了一会儿说：“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上来吧？”

艾斯突然隐约明白过来。

明摆着就是被小垃圾摆了一道。

混采区是一条过道，选手比完赛穿过这儿时，等在两边的记者可以抓紧时间问问题，当然选手不一定会回答。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他」是指谁。

像是突然发现了猎物的野狗。

又等了一会儿，到最后一组。卡瓦连科先上场，100.5分，然后是邓畅。

那一眼神情阴沉到好像某种会吃人的野兽。

艾斯平常就是这样骂人的，什么碾碎对手的头之类的，虽然每次都被教练批评但也没有因此受过罚。

却又没完全想通，主要是不愿意相信自己被设计了。

还是被反复激将到昏了头的艾斯。

等了快两个小时，终于轮到最后一组上场，邓畅站起身时，过道另一头，艾斯快步走过来。

——

后内点冰四周，也就是4F，是艾斯现在做不了的单跳，这明晃晃的挑衅让艾斯表情一下僵住了。

男单短节目前一晚邓畅下了合训, 路西都还拍着邓畅的手背说：“干/他！”

陈岐莫名觉得自己在这个场合里很多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问题是邓畅为什么就上套了啊！

“两个分站赛冠军，连续三年晋级总决赛了哈！”崔笑举起手，和邓畅击了下掌，“真厉害！”

——

“我……”路西局促地两只手十指交叉在一起，“这么说可能挺怂的，但是我觉得艾斯会来找你。”

邓畅愣了愣：“为什么？”

连着两三个问题，其实都是讨好他的，但艾斯每一个都骂了回去，完全就是在气头上，不想搭理记者的架势。

如果换成他自己他不会有任何顾虑，大可以上冰去说有种来干一仗。

完全看不出是刚工作的新人记者。

艾斯劈手夺过周元熙手里的录音笔，盯着周元熙，咧嘴危险地一笑，随后，缓慢、清晰地问：

“你问我有什么看法？”

艾斯照旧是在第三组出场，场面和上次加拿大站无比相似，他好像是又变强了，这次短节目拿到104分。

路西提心吊胆了六分钟，等到最后半分钟时，邓畅猝不及防地开始加速。

想到这儿路西就叹了口气，有点心疼浅野昴。

这当然不能缓解艾斯的愤怒，他这一整天要么在发火搞邓畅要么在被邓畅搞，情绪一直处在亢奋状态，现在被周元熙一激，就像疯狗一样本性完全收不住了。

但艾斯是个疯子，他不讲任何规矩，又很懂得钻空子。路西忘不了浅野昴被艾斯撞倒的样子，那时候他已经够揪心的了。

路西倒吸一口凉气，双眼猝然睁大。

这些想法路西都说不出口，他本质上还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小哑巴。

随便点开一个帖子, 哪怕是女单或者双人项目, 都能歪到「艾斯傻比」和「浅野昴白莲花」身上。

“嗯。”路西转开视线，咬着嘴唇，“他有点疯，我怕他……要搞你。”

——

原因也很简单。

放心这种词其实根本就不能让人放心，路西望着艾斯那个方向，心里想着邓畅如果出点什么事他就要去拼命了，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点头点得一脸悲壮。

现场突然安静了。

既然邓畅有惊无险的没受伤，那他的技术难度本身就比艾斯高，正常发挥的情况下，两边其实就没有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