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一抬头,就对上两双求知若渴的眼神,转了两下眼珠道:“看着我做什么?我是什么解密大师吗?”
两人齐齐点头,异口同声:“你是。”
“……”
嗯,好吧,姑且我是。
“化名。”
赵璟指着那些王家、李家的字样,说:“并不是没有沈渊,而是他们用了化名。
你想一想,若是真那么容易就被人给揪出来了,那他脑子是不是也有点太蠢了?沈渊可不是那种甘愿将把柄交到别人手里的人。”
“那这些也是化名?”听寒指着江川那条问。
“不。”赵璟摇头,“这些不是化名,这些后面跟了金额数目,交易量这么大,薛忱没工夫对每一笔生意都去添墨加彩地润饰,这些都是真的。”
听寒又问:“那买断和非断是什么意思?”
赵璟看了一眼望朔,说:“买断很好理解吧,就是把一样东西交出去,这一辈子都不能再拿回来,比如钱家这个,买了一个半岁女童,交易六百万,而非断,意思就是出租。
出租的时候通常会约定一定的期限,或者达成某一种目的,以此来收取同等价值的租金。”
赵璟的手指落在那排“三十万”的字样上,说:“这样的商品,意味着能够回收利用,具备再次使用的价值,只要再次包装,就能转手他人。”
他指回到江川那家上面,继续道:“而像这种的,就不行了。”
听寒看得眉头紧锁,“十八岁,精诗词、通歌赋、善音舞,会这么多东西,买断却只要了二十万,难不成是……”
“冥婚。”
赵璟肯定了她的想法,说:“江川那边属苗疆领域,当地擅行冥婚习俗,买断买断,买的其实是一个人这一生的气运和经历,像那个半岁大的小娃娃,她为什么值六百万,就是根据买家的身份、地位,综合来进行估量的。
盐都是什么地方?靠海的地方,采盐的绝佳地点,那里的人什么也不做,每天就只用从海里抓一把沙子,就能混一辈子,这个娃娃过去了,以后过的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赵璟颇有些羡慕地道:“必定是衣食无忧,众星捧月,将来要是钱家再发达一些,这六百万也不过他几天的收益。”
“但是你看江川这个,”他话锋一转,“同样是买断,可她的价值就远低于盐都,这表示这姑娘就比那小娃娃差吗?当然不是。
如果对方买的是她的未来,这姑娘的价钱肯定不止二十万,但对方买的是她的经历,或者说,买的是她的前十八年。”
窗外吹来一阵凉风,带动着屋子里的熹微烛火左漂右荡,映得赵璟一半脸色柔光潋滟,而一半脸色阴气沉沉。
他接着道:“这姑娘被人以每年一万两的价格给买走了她这短暂的一生,对方为此多付了两万当做报酬,而这笔钱,应当是交到了她的亲人手中。”
听寒的脸色已然发白,她从来没有认真去了解过三十六手所做的这些交易,但她没想到,不仅仅是失足之人,对方的触手已经伸入到了“家庭”之中!
“一个人的一辈子,就这样被人用二十万两卖了出去,最后被掩埋在密不透风的地底,只留下这么一排单薄的文字。”
听寒看着那些纸上冷冰冰的几个字,心里有一腔难言的怒火渐渐升起,咬牙道:“这些人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她为纸上的人打抱不平,并没有注意到望朔低落的神情,大概只有赵璟知道他现在有多愧疚。
毕竟月落宫这些年为了经营下去,在玉章林的带领下也曾帮三十六手打过不少掩护,不知不觉中,他也成了造成这些惨案的帮凶。
“先分析到这里,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赵璟看得出来他俩还在冷战,依照望朔这性子大概是不会先去求和的,看来苦心制造的机会又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只好先问些自己更关心的东西。
那些药人究竟为什么会跑出来?又为什么起火了?还有就是,大路这么宽,那些人为什么非要追着他跑啊!
要不是这样,他又怎么会遇上桑空?不遇上桑空,就不会搞出这种糗事!
还被他占了便宜,偷摸着亲了一口!
赵璟已经把对桑空的气转移到了那些火猴子身上,顺带着又转移到了薛忱身上,他有预感,十之八九是这家伙干的蠢事。
果不其然,望朔开口道:“薛忱的船烧起来了,双刀死了一个,药被全部销毁了。另外,三清门和灵蛇派的人也过来了,他们似乎,在和一个雪飞楼弟子纠缠。”
“雪飞楼?”听寒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唇线紧绷,“你确定是雪飞楼吗?”
望朔点头:“嗯,他身上有残暮剑,而且我听见他的名字了,他们叫他谢老四。”
“噗——”
赵璟嘴里的热茶还没来得及吞咽下去,就瞬间被呛了出来,神情满是震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