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

她明白她的哥哥是来取走她的性命，来补上自己事业最后的一块拼图了。

尽管泪水早已流干，可姑娘还是哭了，哭的伤心。

但这善良的孩子并不是为了自己而哭，或者说她从未因为自己悲惨的遭遇而流泪。

她是在哭自己的哥哥，那个曾经那样宠爱她，连一丁点重活累活都不忍心让她去干...她若是不小心受伤便会愁得几日吃不下饭的哥哥，为什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姑娘哭着问虚渊之主，她曾经的那个哥哥，那个虽然名字气势磅礴，但心底里却藏满了对家人爱意的少年，究竟去哪里了。

虚渊之主沉默不语。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的人性和感情，其实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屠戮中，被磨削了大半，只剩下一点点刻在骨血中的残余。

但就是这么一点点残余，让他犹豫了很久很久，就像今日一样。

可最终，也不知是出于怜悯还是出于欲望，他还是“轻轻地”取走了姑娘的生命，也算是帮那孩子完成了解脱。

也是在那一刻，他所有关于“人”的部分，那些从【母神】那里传下来的人性和情感，都被他亲手剔除掉了。

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名为【虚渊之主】的...被纯粹欲望和野心支配着的怪物。

祂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力量——吞噬万物，连神明权能都可以嚼碎吃下的能力，也得到了永生不死的本领。

可同时，祂也失去了很多...

不过祂并不在乎，因为祂认为自己只会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祂永远也不会再产生那种心痛到难以呼吸的伤感了。

但祂却错了。

因为此刻，他的“妹妹”夏芒，却用哭泣，唤醒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也利用夏天残留在身体中的人性和情感，深深地刺了他一刀。

“哥——哥——”

“哥...”

小丫头下意识地喊着，声音因为气管的受损而产生了断断续续的气泡声，每喊一下，喉咙就会钻心的疼。

但她依旧喊着，不要命的喊着...

因为在过去，一旦她遇到了危险，并喊出了哥哥，那个并不高大的身影便会出现，用自己的一切去保护她。

哪怕粉身碎骨，就算豁出性命，少年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小丫头相信自己的哥哥，这完全是出于血脉深处的本能。

“...”

这一次，夏天再次犹豫了。

但这并不完全是因为“少年夏天”的阻挡。

他自己，在此刻也迟疑了，那位于他大脑深处的人性制止了他的动作，这让他的“理智”再如何叫嚣，再怎样陈述利害，都无法让夏天动上一下。

这看上去与他之前遇到的情况相同——都是为了追求力量而杀害家人，都是在面对珍爱的妹妹时，要做出一个选择...

但实际上，两个情景却完全不同。

过去的虚渊之主，是要抛弃人性和感情，舍弃本拥有的一切，迈向更高的层次。

而如今的夏天，依旧是为了追求力量，但他却选择...主动拥抱人性，重新去体验“人”的感情。

这也让他永远也没办法下那个死手，因为，这就是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