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袁峰被难忍的尿意憋醒。他捂住愈炸的膀胱撑起身,披上床头的外套,推开房门。
四野阒然,几间屋舍都熄了灯,黑暗拭抹掉建筑的棱角,一隅月华自半开放式的屋顶倾泻下来,淡淡地铺满青砖。他只觉被整栋大宅包围着,变化成一粒渺小的尘埃。物久必有灵,见识过树精人魂后,他对这些时代久远的东西都存着敬畏之心。
围着小院转悠了一大圈,都没看到哪里有茅房。这山中的夜风不同于城市,悉悉索索地钻入裸露在外的肌肤,浸进骨子里。袁峰裹紧身子,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妈蛋,忘了问茅房在哪儿。这时候为了撒泡尿把小肖叫醒,又太不厚道,可是哥想忍,这膀胱不听话啊……
正当他踱着步,踌躇不前时,无意间抬头瞥见右径尽头的腊梅丛,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谁规定必须要在茅房尿尿?给小花小草上点肥料不也蛮好嘛。
他快步跑进花园,扯开皮带,准备来个顶风尿三丈。
“你在干嘛?”
稚嫩的童声划破夜空,从背后的旷地响起。
刚准备酣畅淋漓的袁峰吓得一个激灵,双手僵在半空,强烈的尿意被生生憋了回去。
这,这大半夜的哪儿来的小孩,走路还不带声音,不会是伽椰子的娃吧?我就说这宅子久了不干净!小肖呢,这家伙一晚上都不起来撒泡尿吗?快来救哥哥啊……
袁峰半截木头般杵在那儿不敢回头,冷汗从后颈窝流向脊背。恨不得此刻自己和小肖通个心电感应,好让他赶紧来英雄救——救帅哥。
“大哥哥?”过了几秒钟,见男人对自己的呼唤置若罔闻,一抹小小的身影从他身后晃到腊梅枝前。
袁峰只觉得声音越来越近,慌忙地提起裤裆作势要跑,刚迈出右腿,肩膀却猛地被一股力拉紧。他顺势往下一看——
只见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两只小手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角,白净的小脸上一双杏眸充满疑惑和不解。
额…这脸丢大发了,敢情自己被幼稚园小朋友吓了个半死,传出去他就不用做人了。
“咳咳,小朋友,哥哥准备在夜跑呢~”
袁峰擦擦额头上的虚汗,尴尬地咧着嘴假笑。
“你,快回去吧。”
小女孩松开衣角,认真地说道。
回哪儿?卧室?
袁峰无心深究,小心脏刚恢复正常,再用就要报废了。
“嗯嗯,马上就回。对了,小姑娘知道茅房在哪儿吗?”
“左径第二间房,进去以后有扇红门,打开右拐就是了。”
晕,这茅房整得跟暗室似的,难不成还有人要进去偷宝贝。他谢过小姑娘,直直朝左径走去。煞白的月色下,她只穿着一件藕色单衣,也不知道冷不冷。
放完尿,袁峰全身已经冰凉,他用百米赛跑般的速度冲向客房,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好在床上用的都是新棉花,松松软软的,体温很快回暖。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昨晚受了寒,袁峰的头又闷又痛,像被谁猛敲了一棍子,两条鼻涕虫不知不觉地掉下来。
“峰哥,感冒了吧,这山里早晚温差大,我等会儿给你弄碗老姜汤去。”
小肖麻利地从大铁锅里端出早饭,依次摆上大木桌。热腾腾的蒸汽随着开锅冒出大朵白花,消散在饭堂的空气里。
袁峰有气无力地嚼着白馒头,夹起泡萝卜下稀饭。
“小肖,怎么没见你家里人啊?”
“他们卯时就起了,用过早饭就上山干活了。”
他咽下一大口粥,镇里人依山傍水,大多十分勤劳。自己作为客人还起这么晚,害小肖还得再热一次饭。
“对了,小肖,你家有小女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