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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母上门-1

顾母这一早上等得心中光火,因此见到顾维驹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囡,你现在嫁人了,就不把自己亲娘放在眼里了是不是?”一面说着,一面肆无忌惮地四处打量着顾维驹的穿着、打扮,和房间里的陈设摆件。    顾母是知道霍府曾经有过钱的:霍家祖上封过爵,世代官宦,虽然到这一辈,已经只剩个荫封的七品小官了,可她女婿霍阆风的生母,却出身杭州府豪富之家。不过她一直以为,霍家这么多代传下来,中间出过不少败家子,早把家底败空了,不过剩个花花架子。顾父当年和霍家老太爷是知交好友,霍家的事,她多少听说了一点,如果不是娶了杭州府陈家的大小姐,顾家只怕早就倒了。而当初来来霍府逼娶时,她也没能登堂入室,霍太夫人和霍阆风只在一个偏厅见了她。偏厅里陈设简单,无甚富贵气象,因此她更是认定霍家落败了,只剩下如金陵大宅这样祖产。    顾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并对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然而当她这一次真正踏进了霍府后院上房,她开始产生了一丝怀疑。顾维驹住的正院上房,显然和那天她去过的小小偏厅,有天渊之别。虽然只是三间耳房,陈设亦是精致奢华,别看顾母半生落魄,可年轻时养成的眼力还在:多宝阁上摆着的水晶双耳扁瓶、翡翠雕螳螂捕蝉、犀角松鼠葡萄杯、前朝官窑的天青色冰裂纹花尊……这些但凡有个一两件,就够普通人家吃用不尽了,现在也不过就是放在霍府太太耳房中赏玩。    而霍府太太,不正是她的亲生女儿吗?再看她这个女儿,在家时何曾穿过这样鲜亮的绫罗绸缎,戴过这些华丽的金银珠宝。还有她身边青玉花插里,那几朵婴孩拳头大小的紫牡丹,那可是价值数百钱一支的紫重楼。重点是,这花如今尚不到季节,却不知霍家从哪里弄了来,已是摆在了案头。    顾母心思虽杂乱,却有一个念头很清楚:霍家不但没有败落,而是依旧豪富,那么她作为霍府太太的亲娘,自然也能过得上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阔气生活了。不仅是她自己,就连几个儿子,也一并都能过上娶妻纳妾、呼奴使婢的大老爷般的日子了。    想到这些,她又觉得顾维驹可恶,既然嫁进来就过得这样好,怎地都没往娘家送来一分一毫。当然,太夫人和顾维驹送去的回门礼也好,给顾维骃带回去的吃食礼物也好,顾母都没放在眼里。在她看来,顾维驹就应该把从霍府得来的金银财宝,都搬到顾家去,这样,才是一个孝顺母亲、友爱兄弟的好女儿。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也就这么坦然地说了出来:“大囡,你如今过得这样好,神仙般日子,怎地也不想想你亲娘、亲兄弟,都还苦得很。居然也不往家里送些银子,还叫我们过那穷日子。你可真是没有良心!”丝毫没有顾忌顾维驹身边还站着霍府的大丫鬟琥珀,房里还有其他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是霍府中人。    顾维驹心里暗暗冷笑,顾母这样的人,真是从古至今都不少见,女儿对他们来说就是赚钱的工具:年少时在家中做活,犹如奴婢;年纪到了,就嫁出去换聘礼;若今后过得不好,自然与他们无干,就是死了,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但凡过得略顺心些,就非得搬空婆家补贴娘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果是原主,也许会不知道如何处理,可顾维驹如何会吃顾母这一套。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就道:“您说这话我可听不大明白,敢情回门时送去的几车都不是东西?维骃昨天才带回去的那一车,也不是东西?我倒是不明白了,您说我该怎么样,才算是帮扶娘家?是把您和弟弟们都接来霍府,当霍府老太太、霍府大老爷,还是要把霍府库房钥匙给您,让您进去想拿什么拿什么,想搬多少搬多少,才算是有良心?”    珍珠听着自己小姐言辞犀利,心中不禁砰砰乱跳,她在顾家生活多年,对顾母的恐惧可谓是根深蒂固的。而琥珀则为自家太太叫了一声好,她是霍府家生子,自幼长在霍府下人群居的后街,这样逼迫女儿的娘家见得可不少,许多女子就是这样被逼得在婆家过不下去,甚至逼死的都有。自家太太说得出这席话,她总算不用提心吊胆了:咱们太太可不是个没主意、好欺负的!    “你、你、你,”顾母还当顾维驹是那个任她搓圆捏扁的原主,气得大叫起来,“你怎么敢这样同自己亲娘说话?你心中还有没有‘孝顺’二字?你信不信我上应天府衙门去告你个忤逆不孝!”    呵呵,顾维驹心想,一个是官一个是民,我难道会怕你告?因此喝了口茶,凉凉地道:“您想去的话,这便去吧。到了公堂之上,我也要问问府尹大人,这不肯帮着娘家把婆家搬空,究竟算是个什么罪名。我已是出嫁之女了,难道就应该为了娘家兄弟,把自己夫君抛到一边?我倒想知道,是哪朝哪代哪家有这个规矩。”封建男权以夫为天那一套,虽说恶心人,但用来对付顾母这种人,倒是趁手。    论口舌便给程度,十个顾母也赶不上一个顾维驹,此时她张口结舌、磕磕巴巴地道:“我几时让你搬空你婆家了?几时又让你不把女婿放在眼里了?我只让你帮衬娘家些罢了,你就这一套一套地等着我。说你小气没良心,我难道说错了?”    顾维驹轻蔑地笑道:“您这话我就更不懂了,既然不是,那为何我几次三番往家里送了东西——别说是我,就是我们老爷,我们太夫人也都送了——您却仍说我不肯帮衬娘家?您倒是说说,要如何‘帮衬’才合您心意?”    “哼,这还用说嘛,”顾母一听,以为有门,赶紧道,“往日你和珍珠在家时,多少都能做些针线活,赚个仨瓜俩子的,贴补家用。如今你出嫁了,家中没了这进项,难道你不该给点银钱?否则我和你三个可怜的弟弟哟,可怎么活下去!”顾母捶胸顿足,把当年蛰居乡下时,那些村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学了个十足十。    “怎么活下去?”顾维驹冷笑,“合着我三个弟弟,三个业已成人,身强力壮的弟弟,没了我和珍珠这两个弱小女子,竟会沦落到养不活亲娘,自己也活不下去的程度?这样的话,您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若是传出去,岂不教人家笑掉大牙。”    “那、那、那就算活得下去,也没有你过得好呀,”顾母说出了真心话,“你看你这吃的穿的住的用的……你再看看我们,我们如今还住在危宿坊的破房子里!维骐去绸缎庄里帮工,每月才挣几百文。维駱在木匠家里当学徒,一文不挣,四时年节,还得给他师傅送礼。维骃更是花销大,塾里月月要交束脩,还要买纸笔书墨,这些哪一样便宜了?就连你娘我,都还做着缝补浆洗的活计,这些你难道不知!如今你富贵发达了,伸手拉我们一把,又有何难?”    顾维驹倒是确实不知道顾家过得如此艰难,毕竟除了一些恍恍惚惚的感觉之外,她也没继承原主的记忆。看着顾母年老衰弱,满脸皱纹的样子,想着她一把年纪了还要给别人帮工,她心里倒有几分同情。只是她知道,帮助顾家不是不可以,事实上她手里现在就有霍阆风给的几千两压箱底的银子。但却不能答应的太轻松,升米恩斗米仇,她可不想成为现代电视剧里,为了帮扶娘家把自己榨干的女主角。    “他们去做活、赚钱,养家糊口,难道不是应该?我们老爷如今不也每日要去衙门,霍家的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维骃读书考科举,也是我顾家重振家声,光耀门楣的唯一办法,难道不该花销?再说,送回门礼时,我送了那样多的布匹吃食,吃和穿的开销去了,还要花什么钱?就是金银、首饰,太夫人也按例加添了。可如今您说的,好像家里已是揭不开锅一般,我便真是不懂了。”    “嘁,那点子东西,不几日就花销完了,你以为能有多少?”顾母争辩道。    “琥珀,去把礼单子拿来。让我好好看看,那么几车东西,如何便成了‘那么点子’‘不几日就没了’的?”    “太太,早已备好了。”琥珀轻轻说着,就掏出了两份礼单子。这也是顾维驹一早吩咐好的,她知道顾母必要胡搅蛮缠,但在现代,她早就学会了用数据说话。    顾维驹接过礼单,略看了看,便道:“您说说,这好几石米,几十斤的菜、油、糖、干货和水果,还有数十两金银,数匹春夏料子,您是如何短短几日内,全都花销干净的?那么些东西,便是吃用上数月,也都尽够了的。”    顾母怎么会听这些,她浑浊的双眼,盯着顾维驹,恨恨地道:“你怎地自己嫁了,就不管你兄弟死活?真是没良心!难怪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就不会想想,你如今是有人疼了,你兄弟却还连个热炕头的人都没有。维骐今年都多大了,难道不要娶妻生子?我还想多抱几个孙子呢!那些东西,我不得给他们几兄弟留着当彩礼吗?现在想娶个说得过去的姑娘,不得准备百十两银子啊。我告诉你,就是眼下这点子,还远不够呢。待将来说定了人家,你必是要再添补些的。”    顾维驹听了顾母这席话,胸口忽然涌上一种愤恨、怨怼又悲伤地难以自制的情绪,这股情绪磅礴浩荡如春日的江水,一下就淹没了属于顾维驹本人的思维,她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控制,而是另一个冥冥之中的灵魂主宰着,用一种顾维驹本人从来没有过的、充满着不甘、愤怒和怨念的声音说道:“那您当初逼我嫁进霍府之时,又曾给过我什么?您什么都为弟弟们想到了,可有一丝一毫为我想过?我究竟是不是你亲生的女儿?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子,您就能如此对我?可您自己也是女子啊!”    顾维驹好像在另一个维度,听着身体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些话。她想,这大概就原主留在这具身体里最深重的怨念:她年纪轻轻就油尽灯枯,在家里定是被折磨得不轻,嫁进霍府连嫁妆都是丈夫出的,而霍阆风新婚之夜甚至没跟她圆房,后来又拉着她使劲折腾了一夜,这些都是压垮原主最后的稻草。她预见了自己的命运:被亲妈和亲弟弟压榨,被他们卖进霍府,不被丈夫看重,不得婆婆欢心……她是自己放弃了求生的希望,草草结束了自己可悲可怜的一生。    而此刻出现的,就是原主身体里残存的、对自己的亲人,甚至是对这个世间的最后一缕怨恨。这缕怨恨是如此强大,以至于能在瞬间褫夺顾维驹对这具身体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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