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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裙子引发的风波

珊瑚最近过得确实非常愁苦。其实她一向是个活泼的小姑娘,虽然家中无钱,后来弟弟又生病,可她本来就不是想很多的人,打小又漂亮,大家都喜欢,倒养成了个爱说爱笑的性子。她在霍府后巷下人杂居的大院里长大,七八岁就进府干活,到今年十三岁,已经进了太太的院子,旁人哪儿有这样好的运道。    她当然知道这是因为她容貌好。所以父母希望她能挣个姨娘,以后他们也不用苦哈哈地干活了,弟弟要吃的药和参也都有个着落了。像水晶姐姐的家人,自打她生了大姐儿,做了姨娘,再不做那些腌臜活计了。还从仆役群居的大杂院搬了出去,在巷子口单独有了两间屋子。水晶姐姐的嫂嫂和妹妹,每日里穿金戴银,不知道的,怕还以为她们是哪家小姐。    因为珊瑚对于做姨娘,也没什么反感,能让父母不再操劳,能让弟弟好好活着,自己似乎也过得不错,做姨娘就做姨娘呗。再说老爷年少英俊,家财万贯,虽说为人严肃了些,瞧着有些怕人,但比起嫁给府里的小厮杂役,那简直是天上地下了。    在珊瑚简单的设想里,应该是她进了霍府正院,在老爷太太身边端端茶、送送水,哪天老爷看她顺眼了,收用了她,事情就水到渠成了。或者是太太喜欢她,到要给老爷身边添人的时候,自然就会想到她。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信心的,可着整个霍府的丫鬟下人,她也算是头一份儿了。    可是最近家里却等不得了,爹娘一天三遍地托人带话进来,问她几时才能当上姨娘,就算一时半会儿的没法子,也先做个通房丫头,待生下一儿半女来,自然就是姨娘了。这不是逼着她主动爬老爷的床嘛!    被主子看中,和勾搭主子,那可完完全全不是一码事。被主子看中,去伺候主子,那是丫头应尽的本分。可是生了歪邪心思、不安分,想勾引主子的狐媚子,就是被主母打死也不为过。她是想当姨娘,可不是这么个当法!    可是带话的婆子说,瞧着她弟弟病又重了:原先七日吃一副药,一副药里只要一钱人参就够了,不时还能用党参替代着,如今却是五日就要吃一副药,也不能再用党参替代人参了。家中实是负担不起了,能当的都当了,见如今天暖,爹娘连冬日里的棉袄、棉被都当掉了。    珊瑚听了,除了又哭了一场,只能翻箱倒柜,把太太近日里赏的散碎铜钱、连着装铜钱的荷包,都塞给了带话的婆子——那荷包是好缎子做的,绣工精致,还能拿去卖——托她带回家去。同屋住着的琉璃、玛瑙瞧见了,也把身上的散碎铜钱都给了她,还有平日里剩下的零碎布头,叫她拿回去给她娘,拼凑着做些穷家子用的手帕、包头之类的,也能值几个钱。    可惜这些都杯水车薪,弟弟的身体就似无底洞,吃了那么些年药,花了那么多钱,却怎么也填不满。珊瑚从前从没抱怨过,可如今,她是真的有些恨了:恨爹娘狠心,只牵挂着弟弟,却要逼着她却跳火坑。    这几日里,珊瑚夜里都睡不好,一时梦见弟弟死了,一时梦见她被太太打了,一时梦见爹娘骂她狠心不肯救自己亲弟弟,一时梦见她被老爷虐待了……总之没一夜安生。    这日下午去给顾维驹换衫时难免有些心不在焉,失手将一条湖色缠枝宝相花织金绫裙勾了一个小洞。偏偏这条裙子是顾维驹极喜欢的,珊瑚吓得要命。幸好进来拿衣服的只有她一个人,赶忙将这条裙子藏了,重新拿了一条水绿山茶蔷薇纹织银罗裙。    顾维驹看了珊瑚拿来的衣服,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条,不免问道:“湖色那条裙子呢?”    珊瑚的心猛跳几下,却听见自己如常回答:“想是压在哪个衣箱下边了,一时未找到。太太不若穿这条水绿的,配着米白利落,配着浅蓝清爽,配个桃红又显娇俏,配银鼠灰也好看,还有些端庄。就看太太您今儿想穿那件衣衫?”    “穿那件浅蓝方格填小花的长袄吧,外头就不穿披风了。”顾维驹想了想道。    见她没追问,珊瑚才算松了口气,伺候着顾维驹换了衣裳,退了下去。不一时大姐儿带着弟弟妹妹们都来了,顾维驹又带着孩子们习字的习字、绣花的绣花,想必是再也想不起那条裙子的事了。    趁着众人不注意,珊瑚偷摸着藏了那条勾破的裙子,那块不起眼的褐布仔仔细细包了。叫了个小丫头子,给了她一把糖果,让她把常帮着传话的王婆子找来。    在垂花门前焦急地等了一刻,王婆子才来,珊瑚简直觉得这是她人生中最漫长可怕的一刻了:生怕这个时候有人看见她,问她手里拿着什么。    一见到王婆子,她来不及寒暄,赶忙说道:“烦劳您老人家今日跑一趟,太太前几日开箱笼,赏了我件新衣裳。可我不留神勾了个小洞,我手又拙,补不起来。烦您送给我娘,教她仔仔细细补了,再装好给我送来。跟她说这是太太特地赏了叫我穿的,万不能补坏了。若是她也补不起来,就送到外头裁缝铺去,给人家几个大钱,非得补好了不可。待天热可穿时,太太不免要问的。另外这匣点心是摆早饭时太太叫撤下来的,珍珠姐姐给了我。我不爱吃甜的,您拿去吧,给孙子甜甜口。”珊瑚对王婆子说,一面又把包袱和点心匣子递给王婆子。    王婆子常帮着珊瑚一家传话、递东西,原是做惯了的。这一家子虽穷,可珊瑚毕竟是正院里的,又是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而且每次跑腿,总会给她些正院里稀罕吃食。她有个小孙子,正好拿回去哄孙子,儿子媳妇不知道多高兴。因此跑起腿来倒是很勤。    “珊瑚姑娘放心,我定会帮你把话原原本本带到。”王婆子一面说,一面笑着接过东西。    “那您快去吧,我也得回去了。太太那离不得人,一时半会儿珍珠姐姐要叫的。”珊瑚笑着目送婆子离开,转身回了院子。心头大石也算放下了一半,她娘手巧,定能把太太的裙子补好。到时候再送回来,她原原本本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会知道她曾经弄坏了那么贵重的东西。    那边王婆子出了西岭院门,打开点心匣子一看,原是一盒冰糖脂油糕,又香又甜,软滑可口。她忍不住自己吃了两块冷糕,剩下十几块,带回去晚上加餐。    待珊瑚娘收了包裹,打开一看,大吃一惊:这哪里会是太太赏的衣裳,分明就是太太的衣裳!摊开来一寸一寸检查了,果然见裙角处破了小指甲盖大的一个洞。珊瑚娘倒抽一口冷气,瘫坐在椅子上。    珊瑚爹看见她娘脸色煞白的样子,不禁问道:“怎地了?不就是让你织补件衣裳么。”    “你过来睁大眼瞧瞧……”珊瑚娘捂着心口说道。    珊瑚她爹一看,那明晃晃的织金金线,在烛火地映照下,晃得人好似要瞎了:“这、这、这是……”    珊瑚娘点点头:“定是那妮子坏了事,不敢说,偷偷使人送了来。待我补好她再偷偷还回去,想弄个神不知鬼不觉。”    “那你还不快补!你不是一向手最巧。补完赶紧给闺女送回去,万不能教人发现了!若是她保不住太太身边的活计,我们一家也活不下去了!”    “补补补,你说得倒是轻巧,”珊瑚娘竖着眉毛,声音却放得很轻,“这是织金的料子,若想补起来,非得用纯金打得线不可。咱们家别说是金子了,就是铜钱都没一个!你叫我拿什么补?”    “这、这可怎么办?”珊瑚爹一听,愁坏了。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闺女闯的祸,你这个当爹的不得替她收拾?”珊瑚娘啐道。    “我闺女?那不是你肠子里爬出来的?赔钱货!姨娘当不上,连活计也保不住!这可不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嘛!”    “就我一个人,能把她生出来?好的时候是你闺女,坏事了就是我肠子里出来的?”    两人正吵着,忽然里间传来珊瑚弟弟□□的声音。两人再顾不得吵,赶忙跑进去,珊瑚娘搂了儿子,心肝宝贝地叫着,珊瑚爹在旁边又是倒水又是递帕,由珊瑚娘拿着饴糖哄儿子吃药。    “娘,你和爹在外头说什么呢?我见王大娘来过,是不是姐姐又送东西来了?”珊瑚弟弟躺在娘亲怀里,上气不接下气,虚弱地说。    “乖囝,”珊瑚娘慈爱地轻轻拍着儿子,给他顺气,“别说那么多话,乖乖把药喝了,再睡一会儿。”    “娘,”珊瑚弟弟撒娇,“我不想喝药,苦得很。喝了那么多,病也不见好。”    “呸呸呸,”珊瑚娘道,“快别胡说,天上菩萨听得见呢!会好的,定会好的。”    珊瑚弟弟喝了药,又与爹娘说了几句话,不一时就累得睡着了。珊瑚爹娘又转出去外间,对着那条织金锦裙一筹莫展。他们也不敢再埋怨对方了,生怕把刚刚睡着的儿子又吵醒,珊瑚爹就默默地蹲在大门口,沉默佝偻的背影像块冷硬的石头。珊瑚娘就坐在黄豆大小的烛火下垂泪,心想为何菩萨不肯保佑他们家,他们已经够惨了。    “我说,他爹,”最后还是珊瑚娘先开了口,“我明天还是再去庙里上柱香,我听说城北有间柳仙 庙,灵验得很。”    “有钱给庙里捐香火,不如想想怎地将太太的裙子织补了。不然咱们一家迟早一起死翘翘咧。”    没成想到了下半夜,珊瑚弟弟突然吐了起来,先是将吃进去的汤药都吐了出来,到后面直吐黄胆水,最后吐出一口发乌的血,就昏死过去,任珊瑚娘在旁边怎么哭喊,都醒不过来。    珊瑚爹拉开门就冲了出去,打算请大夫时,才想到坊门已经关闭了。他们平日里请不起白虎区的大夫,都是要到玄武区去请的。如今晚间坊门一关,除非是像老爷那样做官的,他们这样的仆役是再出不去的。此时也顾不得了,只能去敲白虎区大夫的门,跪在地上哭求半晌,大夫才消了被从热被窝里被吵醒的气,勉强同意随他去看病。    那大夫惯常给坊内官宦人家看病,一进他家,就暗自懊悔,一个下人贱役,哪里出得起诊费和药钱,因此也不尽心,只随便看了两眼,随手一搭脉,不过呼吸间,就道:“没得救了,准备后事吧。”连方子也不肯开,诊费也未收,只当自己积德行善了,不管珊瑚爹娘在后头如何跪求哭喊,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口子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肝肉一样疼大的独子就这么死掉,当下也顾不得了,把家里还存着的一两参须统统拿出来,煎成一碗参汤,先喂了一勺,见没吐,又慢慢把一小碗参汤都喂进去了。这下珊瑚弟弟惨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活气。珊瑚爹狠狠心,从床褥下面翻出了几片完整的参片,这是拿太太赏给珊瑚的一根金簪子从药铺里换来的,十年老参的参片,取了一片,给儿子含着,只盼吊住他今晚的命。待坊门一开,他还去玄武区请了相熟的大夫来,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把儿子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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