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染嫣说着就哽咽起来,“他后来上学了,不能常回家,几天才回来一趟,每次都买一些零食给我吃。”
“老人家都觉得吃零食多了不好,叫他不要给我买,可是我就是爱吃,他也爱吃,小孩子没有不爱吃的。”
“小叔叔对我可好了,只是他总是不听话,调皮捣蛋的,后来被淹死了。”
“我当时已经七岁了,见过他肿胀的尸体,他原本是很瘦的,我一点也认不出他。”
“他明明已经长那么大了,也懂许多道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就淹死了。”
“他也不是我爷爷奶奶的孩子,是我爷爷哥哥的孩子,两家没分开,都是住一起的。”
“给他办丧事时,我还不知道什么叫死人,大人都说小叔叔在棺材里,我晚上被敲锣打鼓吵的不能安睡,大人们都在守夜魂。我想起晚饭时小叔叔还没来吃饭呢,又怕他饿了,拿了一些零食就去找他。”
“灵堂里不让进人,请了道士来送魂,我是偷偷溜进去的。”
“棺材没盖好,棺材板斜斜的扣在棺材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我也不害怕,小叔叔虽然胖了一大圈,但是样子还是熟悉的,只不过白了特别多。”
“我喂他吃零食,他就是不长嘴,我觉得他是在逗我。”
“我们那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男女大防,不会一岁分床,三岁分席,我六七岁还跑去和他睡呢。”
“他上了十几岁就爱睡懒觉,爷爷奶奶叫他带我在家,总是把我送去他房间,早上他赖床,我去叫他,他就装睡,我要吵闹半天他才不情不愿的起来。”
“我当时觉得,他肯定又是装睡骗我的,我就使劲的往他嘴里塞吃的,想把他弄醒,可是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秦染嫣一想起小叔叔,就忍不住痛哭,祁台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抚摸她后背安慰。
“小叔叔在天有灵,会知道你的,肯定盼望着你好,我会照顾好你,不叫他九泉之下还忧心你一点。”
妙鹃给祁台递手帕,祁台小心轻柔的给秦染嫣擦了擦脸。
秦染嫣抽泣说:“我记得他带我去看别人抓鱼,村里有人家养了鱼塘,他有时候偷偷去钓鱼偷别人家的水果什么的,都爱带着我。”
“被发现被人追,他拖着我就跑,他也顾不全我,只想着不被抓到就万事大吉,经常把我瞌伤。”
“当时鱼塘主人家把大鱼抓完了,剩下一些零碎的小鱼虾就让村里人抓,他将我放岸边上,自己拎着桶下去抓。”
“我小时候也不听话,什么都爱跟着他做,不如我意我就哭闹不停,他把抓来的一些鱼虾拿给我看,让我玩,这样就算打发我了,他继续抓他的,我如此也高兴满意。”
“大鱼很像他,我之前每每见了大鱼,心中都会默默想起他。”
“要是他还在的话,不知道该多好,我家有钱了,我能给他很多钱。”
“他总是没钱找大人要,大人也不怎么给他,可是他一有钱,就会给我买吃的。”
“我小时候不常能见到父母,年尾父母亲回家过年了,我对父母亲不亲近,我觉得小叔叔比我父亲还好,虽然我父亲比他有钱,我甚至想,小叔叔为什么不是我父亲。”
祁台知道秦染嫣对抓鱼挖藕是有什么看头了,安静给她擦泪,抱紧她道:“不难过了,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把小叔叔那份也一起给你。”
秦染嫣哭了一阵,有些不好意思,还好没到水凉亭内,不然被那么多人见她哭,该多尴尬。
见秦染嫣哭消停了,祁台拥着她的腰去水凉亭坐。
淤泥土腥味闻久了就习惯了,不会觉得臭,王府内的池塘是观赏用的,不会有人往里倒垃圾,除了土腥味之外,也没有别的臭味。
“哇!这么多鱼啊!”
秦染嫣吃惊道,池塘里留有几滩水,鱼儿都藏不住身子,背部朝天露了出来,没有多少水了,可它们却还在不停的游动挤动。
池塘里除了彩色锦鲤鱼之外,其余都是黑色的鱼,秦染嫣钓鱼喂鱼时,看到最多的就是彩色锦鲤鱼,以为池塘里就是彩色锦鲤鱼最多,可现在一看,彩色锦鲤鱼是最少的。
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不仔细看,还看不出彩色锦鲤鱼。
“我也不知道有这么多,难怪账本记着鱼食一个月能买几十两。”
秦染嫣扭头看祁台:“把这些都卖了吧?”
“还养的起,卖了还要买,也是麻烦。”
秦染嫣问祁台:“你会不会做生意啊?”
祁台笑道:“这怎么是做生意呢?用来赏悦的东西,不心疼这点钱。”
秦染嫣絮叨说:“你真败家,一年到头你来看几次?我也不常来,卖了赚钱不知道多好。”
“再有,这些鱼大了,吃的就多,卖了重新买小的养,又能观赏又能赚钱,一举两得!”
祁台无奈说:“既然如此,那就随王妃的意思,别铺张浪费,把鱼卖了再养新的。”
秦染嫣孺子可教般点点头。
“里面有螃蟹吗?”
“应当有吧。”
“鳖呢?”
“应当有吧。”
“黄鳝泥鳅呢?”
“应当有吧。”
秦染嫣转头瞪祁台,“你是不是敷衍我呢?”
祁台立马道:“冤枉,我没有!”
秦染嫣轻哼了一声,也没和祁台纠论,毕竟这池塘原本有的东西,祁台不甚清楚。
鱼多,不用怎么费劲,一桶一桶的鱼就往岸上运,小厮拎来了一桶鱼给祁台秦染嫣看,一个大木桶,四五条鱼就满了,这池塘里养出来的鱼,真当是肥美。
秦染嫣指着桶里的鱼问:“我没叫人大手大脚的喂,怎么样养的这么大了?”
小厮看了看祁台,回话说:“回王妃的话,是王爷吩咐的,早中晚三餐喂着,要给王妃养胖了垂钓。”
秦染嫣看向祁台,瘪了瘪嘴,脸上是掩饰不住幸福的笑。
“要怎么样卖鱼啊?这么多鱼,一下子卖得完吗?”
祁台道:“不用担心,拉到闹市上,支一个大铺子,再放低了价钱卖,不出三天就卖光了。”
“市场上一斤鱼货卖多少钱?”
“七文。”
“才七文!那我们卖多少钱?”
“国家水渠纵横交错,大江大河多,水货也多,价钱自然就贱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好歹百姓都能吃上肉,也没什么值得心疼的,卖四五文吧。”
秦染嫣又问:“鱼食多少钱一斤?”
“鱼食比鱼肉还贵,差不多八九文一斤,很少有人养鱼,都是去江河里捕捞。”
“不过也看季节,捞多了,水里就没有,也不能放纵百姓捞,一年有几个月是不让捞的。”
“禁捞期间,养鱼的就会抓鱼出来卖,价钱能升到十二十三文,也算不错的收入。”
“如今冬季,是开放的日子,鱼肉肥嫩,不能卖好价钱。”
秦染嫣一算,冬天卖鱼还真不划算。
“其实我想把这些鱼送给流浪的人,但是发出去的话,别人觉得顺安越发的富有了,不发白粥改发鱼了,日后变了标准,肯定不得夸赞得埋怨。”
“而且别人一看,原来当乞丐流浪者,能吃这么好,说不定又让一些人起了念头,让顺安里多起流浪乞丐了,这样就是好心办坏事。”
秦染嫣犯忧愁,祁台笑道:“不难不难。”
秦染嫣疑惑期待看祁台,祁台这样说了,他肯定是有主意的。
“阿祁你有什么办法?”
“全天下百姓,有艰难者,也并非京都之地的人,他们山高皇帝远,世上官员又多是贪污腐败的,天子脚下还算好,该更可怜边远地区的人民。”
“我朝水渠多,但地域辽阔,也有缺水之地,那里的人生活艰苦,吃不上什么新鲜的水货,通常官府救赈都送制作成咸干的肉鱼,能存放久,还方便运输。”
秦染嫣一听,觉得这样确实能行。
“可现在是冬天,没有太阳,难道烟熏吗?这么多鱼,制作起来很麻烦吧?”
量大的话,烟熏起来,还不知道要烧多少柴木呢。
从前在阳花村,祁台隔几天就进山打柴,秦染嫣看祁台打回来的柴量挺多的,没烧上多久就没了,觉得烧柴火不经烧。
烟熏这些鱼,起码要烧一个山头的柴吧?
“也不一定往南运,如今下雪了,越北越寒,不用顾虑保存的法子,冬天鱼冻住了,坏不了。”
“再者, 储存肉鱼的方法还能腌制装罐,这点鱼算什么,你没见过破冰开江时打的鱼,能有万万斤,这池塘里的鱼,还不够看。”
秦染嫣问:“你说的破冰开江,在哪里?什么时候弄?能去看吗?”
祁台摇头,“京都这里还不够寒,即便是下雪,流动的水不能冻住,要往北上才能见江河封洞。”
“我见过也是从前领兵打仗时见的,冬天除了饭粥就是吃鱼,能把人吃腻吐。”
秦染嫣有些失望,她只在网上见过破冰捕鱼的。
“那我们今天晚上吃鱼吧?我想吃红烧鱼!”
“好。”
有两个小厮挖了几根莲藕给祁台和秦染嫣看,秦染嫣看这莲藕也没什么稀奇的,更期待别人给她抓鱼。
池塘里有黄鳝泥鳅虾就是没有鳖,看来上一任房主和祁台并不爱养王八。
祁台怕秦染嫣寒风吹久了要闹病,没让她在外久待。
池塘放水之后大丰收,秦染嫣慷慨的叫厨房给每个人都做一条鱼,厨房忙碌起来,人手有些不够,秦染嫣又让一些人暂停手上的活去帮忙。
回到寝室,秦染嫣脱了衣服就上床窝着,祁台也跟着脱衣上去窝着。
“困不困?”
“不困。”
祁台抱着秦染嫣闭上眼,秦染嫣是不困的,祁台有些昏昏欲睡,秦染嫣见他疲惫的样子,知道他这段时间忙的很累,虽然不困,但也闭上眼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