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我宁愿死的那个TMD是我~~~”　　看着华天齐那厌倦了尘世的绝望神情，墨子卿突然想到了。这样的表情，只有爱人离世，永远没有后悔的机会，才会出现。　　原来，他早就爱上了李文轩。而李文轩之所以会为了他弄残了一条胳膊，也是因为···　　“你们？”墨子卿试探性的问道。　　“我们。”华天齐笑着笑着，就哭了。　　雾气突然上涌，墨子卿毫无预兆的流泪了。　　她，从不歧视这样的人。因为她相信，那也是一种爱情，甚至更加纯粹。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李文轩竟然是为了他，甘心死在心爱之人的枪下。　　她不忍再看华天齐的脸，因为那一定是让人心痛的。可她又想为李文轩讨个公道，于是再次看着他：“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警察的？”　　华天齐抬眼看着她：“就在他死前十分钟。”　　“知道他是警察，所以就敢动手了？”　　“不是！”　　“那是什么！”　　“是···”华天齐停下了。而此时的他，早已放下了手里的枪。　　他似乎恍惚了，眼神又回到了那一天。哥哥塞给他一把□□，并且强迫他顶住了李文轩的额头。　　=========================================　　“你还在犹豫什么！”华天生向他大吼。　　华天齐恐怖的瞪着手里的枪，又看看跪在地上的李文轩。那双毫无惧色的双眼，此刻正温柔的看着自己。直到酸痛不已，才慢慢闭上眼睛。顺着耳蜗，流下两行清泪。　　再次睁眼时，李文轩竟然对他笑了。那神情仿佛是在告诉他：　　别怕，以后也不要怕。不过，往后的日子，你得自己走了。　　华天齐似乎看懂了这眼神的意思，但他却来不及消化。他只能傻傻的愣在那儿，任凭眼泪挥霍。　　而李文轩，却以极快的速度，双手挣脱绳索，突然握住额头上的□□。而那只还没废掉的左手拇指，同时扣在了华天齐的食指上，用力一攥。　　‘砰~~~’　　==========================================　　华天齐的右手还握着枪，但却突然用手腕儿捂住双眼，无声痛哭。　　墨子卿看着他痛苦的身躯，渐渐捏紧了手心。　　为什么？他会如此痛苦。为什么？他会如此悲伤。那恨不得一口咬死自己的冲动，伴随着心脏被刀刀凌迟的疼痛。三年来，一直这样折磨着他吗？　　“该不会···该不会···”墨子卿瞪大双眼，摇着头：“难道？”　　华天齐放下右手，被他捂住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却透着无尽的绝望。他抬头望天，看着隐隐闪烁的几颗星星，语气也平静下来。　　“三年了，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划开自己的脖子。对我来说，这样苟且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华天齐依旧仰着头，每句话，都带着哭声：“可是我不敢啊~~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没脸啊~~~”　　墨子卿难过的转开头，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华天齐终于低下头，看着她：“他是个好警察，李文浩也是好警察，还有你墨警官，你们都是好警察。”　　墨子卿再次咬住自己的下唇，她听得出华天齐的绝望与痛苦。但她救不了他，她没办法···　　华天齐笑了：“可是我跟你说，出卖文轩哥的，也是个警察。”　　‘轰~~~’像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墨子卿停止了难过，木然的抬眼看向他：“再说一遍。”　　华天齐冷笑：“我也说过了，我是在文轩哥死前十分钟，才知道他是警察的。我哥为什么会突然发现？并且那么肯定？你不觉得奇怪吗？”　　“没错。”墨子卿快速回答：“所以呢？”　　“这个疑问，我追问了我哥两年。两年后，他才无意中说漏了嘴。”华天齐苦笑：“我其实是想直接杀去警察局的，但是胜算不大，又没有证据。”　　“是谁！”墨子卿已经失去耐性了。她突然发怒，奔着他扑过来。揪住他的衣领：“谁？是谁~~是谁出卖他的！” 　　此时的华天齐早已失去了战斗能力，就算墨子卿扑过来时，他都没有闪躲或是反击。他只是任凭眼前的女人猛烈的摇晃，像是快要断线的风筝，痛苦在自己的世界里。　　“算了，各安天命吧。”　　‘噗~’的一声暗响，华天齐突然倒退几步，嘴角儿上还挂着鲜血。　　墨子卿的眼神，如刀子般锋利，刀刀割在华天齐的身上：“懦夫！废物！怂货！”　　华天齐愤怒的回头瞪着她。　　“怎嘛？不服气？”墨子卿走近两步，用手指着他：“你TM就是个懦夫！”　　华天齐被惹毛了，攥的拳头嘎巴响。　　墨子卿鄙视的摇摇头：“我真是可怜李文轩，竟然爱上你这个废物！他竟然把命交付在你的手上！他TM真是瞎了眼！”　　“不准诋毁他~~~”华天齐大吼着。　　墨子卿再次用力，将华天齐拽到自己面前：“他如此信任你！你却不愿替他报仇！你说~~他TM是不是瞎了眼！”　　半响，华天齐叹气：“西九龙警署，陈警司。”然后突然放声痛哭：“文轩哥的上司！那个姓陈的警司~~~”　　墨子卿瞪大双眼，愣了几秒钟，也渐渐松开了紧握的手：“陈警司？阿峰的上司？” 　　“没错。文轩哥是重案组的警察，做卧底本就不会有太多的人知道，更何况卧底大多是单线联系。”华天齐昂了昂头：“除了他的直属上司，谁会知道？”　　“不可能！是他告诉我李文轩去做卧底的事，也是他收到情报通知我，交易的时间地点。怎么可能···”墨子卿一脸的难以置信。　　华天齐冷笑一声：“哼！原来真的是他。我就觉得奇怪，我们的行动是怎么被警方发现的。可是墨警官，那个时候，文轩哥早就被他出卖了！”　　墨子卿瞪着他，渐渐地，她流泪了。　　又一个内鬼，陆显仁和杨锦年，就是死在内鬼的枪下。现在，又多了一个。她想起了程峰，曾经为李文轩的死，痛苦非常。　　华天齐笑了，笑的很真诚：“墨警官，我哥哥跟我说，我跟他是不一样的人。两种对立，永远不能融合。可是我希望，来生，可以不用再过这样的人生。”　　墨子卿看着他的悲伤，也很难过：“我相信你说的话。我宁愿相信你，至少证明李文轩没有看错人。”　　华天齐再一次笑了，他缓缓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夜空：“嘿，你这个傻子。明知道我是毒枭，还要护着我。明知道我会杀你，还是爱上我。明知道不被世人所接受，还是给我温暖。呵，你这么傻的人，还真是难找啊~~”　　墨子卿静静的看着，听着。她知道，这是华天齐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　　“文轩哥，我答应你，做个好人。可是要等下辈子了。”华天齐看着冲他闪烁的星星，笑了，哭了：“我好想你~~再见面时，你可不可以不要推开我？不理我？我想跟着你的脚步。不，我会跟着你的脚步，做个好人···”　　“砰！！！”　　几乎没做过多停留，也没给人适应的时间。在华天齐电光火石般的掏枪、上膛、扣扳机，这一系列动作下，墨子卿还是哆嗦了一下。然后迅速转开头，闭上眼。　　她知道华天齐要做什么。她知道就算他认罪伏法，也逃脱不了死刑的命运。她更加知道，让他自己了结，总归心中好过。　　她相信，李文轩是爱他的。她只能就这么看着，就这么看着他，来成全他最后的解脱。　　墨子卿颤抖的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夜空，一滴滴细小的雨丝，落在她的脸上。　　她哭了，抽泣不已。　　老天爷，你为何如此深谙戏耍人心的把戏？又为何随意带走一些人？是你那毫无用处的双眼，早已蒙上如这雾都般厚重的灰尘？还是你那初时滚烫的心，早已被岁月淬炼石化？　　是啊，这绝望的人生，应该下一场春寒料峭的冷雨。多般配啊~~~　　她看了看脚下的华天齐，良久：“李警官，他去陪你了，你安息吧。”　　转身，将昏迷的张宇贤架起来，背在身上，缓慢的走向指挥部。　　指挥部这边也慌了神儿，楚亦琳听到枪响，带着人火速赶来。在还不近的距离上，便看到了让她崩溃的一幕。　　“啊~~~”她突然大声喊叫着，向墨子卿冲过去：“啊~~~”　　这一下，反倒叫墨子卿吓了一大跳。她缓缓直起身子，张宇贤也从她的背上滑落。在即将倒地之时，被五组的人接住。　　“队长~~~”　　楚亦琳扑在张宇贤的身上，就开始放声痛哭。她抓着对方的衣领：“你这个滚蛋！你给我起来~~~啊~~~骗子~~~”　　墨子卿好几次想向他们说明情况，但都没插得上话。眼看就要变成一场生离死别的葬礼，她实在是没有办法。　　“都给我安静！”她大声吼叫，众人果然全部看向她。墨子卿扶着额头：“他被人击中了昏睡穴，没事，很快就会醒。”　　“昏睡穴？什么是昏睡穴？”　　墨子卿头疼欲裂，没心情给他们普及这段他们根本听不懂的医学常识。转过身，慢慢往指挥所走去，并顺便说一句：“华天齐的尸体在两百米开外，去收尸。”　　所有人都愣住了。华天齐？那个让他们费尽苦心，却屡屡逃走的头号通缉犯，竟然被墨子卿说的这样轻巧。似乎刚刚不是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刮过一阵风，吹走落叶而已。　　墨子卿很是疲惫，她知道，其实自己累的不是身体，而是心。她恐怕很难忘掉，华天齐那张如同行尸走肉，却悲痛绝望的脸。　　而她，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　　不过几分钟，张宇贤便醒过来。他看着围着自己七嘴八舌的一圈儿人，只是揉揉疼痛不止的脖子。这华天齐，下手够狠。　　可当他听说华天齐已经死了的时候，便立刻寻找墨子卿的身影。而他看到的，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却隐隐透着难过的雕像脸。　　他打发了众人，便朝墨子卿走去：“嘿。”　　墨子卿坐在椅子上，听到有人在自己身边，便抬起头，并报以一个微笑：“醒啦？”　　“醒是醒了，可这手臂···”说着，甩了甩被扭到脱臼的手臂：“这让我怎么见人呐？”　　墨子卿笑了一下：“对不起对不起，我把这茬给忘了。现在就给您接，来。”　　说着，墨子卿在两秒钟之内，‘嘎巴’一声微弱的响声后，张宇贤的手臂完好无损了。　　“行啊你~~”张宇贤转动着手臂：“当初听亦琳说你接骨很厉害，今天终于领教到了，谢谢。”　　“客气什么？以后你少受伤吧~~看看亦琳急成什么样儿了？”墨子卿白了他一眼：“要是你真死了，我可就惨了。谁让我下那保证的？”　　墨子卿用轻松的埋怨，掩饰着自己情绪不高的心情。　　张宇贤这么会察言观色的人，怎会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