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赵元昌才舒展眉头轻笑道:“或许将明自己有所想法也说不准,我等就不要掺和了。”
这话中的意思就是不支持,至于反不反对,旁人也说不准。
卢金婵抿着嘴唇给两人换上热茶。
冯道则是看了看棋盘,拈起一枚黑色棋子轻轻落下,然后将被围住的白子提起。
“大郎略急了点。”
听到冯道这么说,赵元昌仔细盯着棋盘,好一会儿才重新落子:“冯公也知,如今三哥也已下场,不急不行。”
“急生乱,积累大势,还须稳一稳才好。”冯道不疾不徐地落子,几番下来,黑子已经占据优势。
虚提棋子思考了好一会儿,赵元昌才叹道:“冯公胜了。”
南郑城,原山南西道节度使府,现兴元节度使府。
邓友兴将蜀国叛将保宁节度使的使者送到客房,重又回到书房。
见他关好书房的门,史肇庆开口问道:“松峰,你以为那袁宏伟可信否?”
邓友兴只是略一沉吟,便回道:“袁宏伟虽然拿下巴州、壁州,但其处境并未好转。西有昭武、武德二节度,南边据说清化郡王也已平定武信军。他一介叛将,唯有投靠大帅,方才能有一线生路。”
至于东边的周军,却不在他们的考量之内。实在是隔着几道山梁,周军对这边是力心有余而力不足。
听了邓友兴的话,史肇庆点点头,低头仔细打量铺在桌上的地图。好一会儿才道:“有他保宁军的协助,利州、剑州应该可以一鼓而下。”
邓友兴也附和道:“拿下这两州,便可直趋绵州、威逼蜀都。进,可尽得巴蜀;退,亦能占据汉中、巴中。且那杨中广独掌大军,久必生乱,到时这巴蜀大地,还得靠大帅来平定。”
他这话说得好听,史肇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只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又皱着眉问道:“成、阶、金三州如何了?”
谈到这个,邓友兴也有些无奈:“杨都指尚在源州,只是石谓、朱玉昭领兵归于各州。至于苏恒,他在源州已经同杨都指起了不少冲突了。”
这就是周国敕封各将所产生的后果了。
石谓、朱玉昭一开始跟着史肇庆叛周,一是因为史肇庆积威犹在,二是不想当出头鸟丢了性命。现在周国非但没追究罪处,反而将他们升为一州刺史,自然就想回到自己地盘上。
只不过史肇庆虽不好阻拦,但也安排人马占了一两个县,防止两人反戈一击。
而杨志辉算是史肇庆的亲信,非但没有去金州,反而停在源州盯着苏恒。毕竟在名义上,苏恒这个武定节度使和史肇庆算是平级的,说不准什么时候脑子一热就想擒了史肇庆向周国邀功。
对于现在这种情况,史肇庆也没什么好办法解决。现在肯离开大军来南郑的都是忠于他的,心里面有想法的都不敢离开军阵来此。
所以只能通过对外战争,用一个又一个胜利来巩固权威,让那些人不敢生起二心。
故而史肇庆只是道:“现在就这样,不必去管。等下我写封信,你安排人送到苏恒处。把他一个人留在汉中,我实是不放心。”
“好。”邓友兴点头应下。
十一月底,蜀国所应承的最后一批物资运抵汉中,汉中同保宁军停战,保宁军得以腾出大部分军力抵抗蜀国军队。
十二月初蜀国使者再次入汉中,册封史肇庆为汉中王,领兴元府、兴州、源州、集州、成州、阶州、金州、凤州。同时督促汉中王史肇庆攻保宁军。
只可惜拿到物资之后,史肇庆虽对蜀国使者礼敬有加,也做出调兵的态势,但就是不动。
转眼就来到了除夕这天,汉中军兵尽起,沿金牛道悄悄赶往葭萌关。与此同时,保宁节度使袁宏伟遣一偏师前往剑门待命,着其子领兵沿嘉陵江前往葭萌。
这天中午,陈佑在庞家同庞家四人先吃了一顿年饭。
下午又在府中办了一桌席面,让府内无家可回的仆下奴婢们一同过节。
大约酉初,他来到江陵城中最大的酒楼福源楼。
今夜除夕,秦王赵元昌在福源楼宴请荆南诸官吏。
一路行来,不时有成人小孩在路面上燃放爆竹烟花,亦有在门上挂桃符、贴春书的人家,端地是热闹非常。
离福源楼还有十余丈,就能听见楼内丝竹阵阵,喧哗声声。
此时的福源楼挂满了五彩灯笼,楼前更是燃起丈许大小的燎火,虽天色将晚,但在福源楼此处,却仿若白昼。
此时不断有文官武将富商豪强走进楼内,有那认识陈佑的纷纷停下来打招呼,陈佑也是一一点头回应。
刚走到门口,就有那机灵的小僮迎上来,口中说着吉祥话。
陈佑也是笑呵呵地掏出几枚新钱放到小僮手中,这才跟着小僮一同走上三楼。
这福源楼主楼也就三层,今天晚上五品以上文武官员,以及一些乖顺配合的地主豪强、书香人家才能在三楼就坐。
而那些七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其他受邀豪强都在二楼。其余人等只能留在一楼。
值得一提的是,都督府还特意寻了几位耄耋老人至三楼就坐,正能给赵元昌树立一个尊老敬老的形象。
一进门,一股热风扑面而来,就仿佛这福源楼内已经到了夏日一般。
陈佑随意一扫,只见楼内已经有不少人了。这些人或站或坐,三五成群地交谈欢笑,着实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