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愚同也气自己,有必要与人赌气,见个高低么?人家气的不是学生而是自己不尊重他。
自己还有啥事不清楚呢,干事是第二位的,尊重人是第一位的。想想自己是怎么离开阳中的,那么多事都经过了,咋就这点事还受不了?真是太冲动了。他们让学生站又没有让自己站,自己急什么。再则给主任低个头,能把自己咋了么?实在是不该赌这些气。
可有时想或许正是经过了那么多的事,自己都到这步了,还有必要再低头么?生气么?至少离开阳中时愚同想,自己是不会再为教育上的事生气了,激动了,可自己居然还会生气。想想自己真的没有自己师范时的老师的修养,做不到不再为学生,为教育动气。
那年的暑假难以在阳中待的李红军调走了,莫船在开学后成了得到正式任命的团总支书记,也就正式成为中层。莫船上来后,愚同知道如果没有大的变动,不会有自己什么事,即使有变动,也未必有自己的事,心里也就知道自己在刘斌心里轻了。
这时肖明侠也生了孩子,愚同借此就很少过问校事了。校长不吩咐的事不再积极主动,只一心为她母子二人忙。自己家远,只有让岳母来,岳母人好就是太爱唠叨。
在学校虽然待遇没变,可愚同感到自己闲了。那份叫《雄鹰》的校刊也出版了,只一切同自己没关系了似的。可进过那个圈子,人也就特别的敏感,不由得在乎周围人对自己的态度,看法。要完全的放下,不当一回事,说说可以,做到很难。虽然刘斌没明不用自己,校办室的事仍由他主持,对年级组的管理也做着,校行政会也列席,但莫船的正式任命,让他知道大家看自己已淡了。
莫船不只负责团总支的事,还是校刊的负责人。刘斌对这个刊物又很是重视,每期都有他的文章。愚同看着时,他发现刘斌对学校管理又上了一个新台阶。他已经不屑于直接去管理了,而像中央领导一样要用自己的讲话、文章和理论所体现出的思想来管理了。这个刊物大家也慢慢地看来了,就是学校管理的刊物。有几个栏目已很有特色。一是每期刘斌的文章。刘斌在文章中总会提一些什么,表扬些什么,引导些什么,甚至点些人和事,这对大家就很有指导意义了。二是每期有对上周工作的点评和总结。这同样为大家所看重。你干的工作能不能为上面的人看到,是得到肯定还是被否定,这无疑很重要。三是专访。人物专访和事情的专访。你能不能上一期刊物,你做的事情能不能被报道,这对大家都很重要。四是对下周工作的安排,这个安排就很有指导意义。
这校刊教师每人一本,学生每班一本。刘斌重视它,大家也就重视它,而在这个棋局中莫船的发言权得以加强。虽然刘斌是让这每期刊物的编辑要和校办室共同研究决定的,但愚同更多的时候会以莫船的意见为意见。
国庆节后,县上召开团代会,莫船自然做为代表也去参加了三天会议。看着这些变化,愚同的心就空落了许多,但又无法向谁说,只好一天天忍着,这时两个学生出走了。
学生出走后家长就来闹。其中一个学生的父亲在阳湾也算个人物,学校就有些被动。但刘斌也自负,找人,学校可以帮助找,但要寻学校的事则不行,就这么边找边闹了几天后,县局打来电话,说他们两个学生被省城一个派出所收留着,要学校去领人。
刘斌听后就有些气,派唐长明去带人。谁料,人回来的那天,省报以《不堪学校重负,两名学生出走》为题做了报道。这使得家长们有了理似的又来闹,也使学校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可还没有避开这舆论的,教育报的记者又来了。来了也没有直接找学校,而是私下里找了学生和教师了解了情况后才同刘斌见的面。问的问题也有些尖锐。刘斌支吾不过去,态度变得也就有些不好。
结果,教育报以《示范学校,示范何在》为题做了深度报道。指出阳中在基础教育阶段存在的几个主要问题。一是应试教育走上极端化,学校教育被异化。二是过度延长在校时间,过度加重学生课业负担,学生身心难以健康成长。三教育手段粗暴,重复劳动普遍,补课之风盛行。四是等级化教育损害广大师生利益。
面对这些舆论的压力,刘斌四处出击,对内严禁师生看到这些报道,传播这些报道,调查给记者提供线索的师生,调离两名出走学生班的班主任,劝退两名学生,暂停初一初二晚自习和周日补课。对外,让莫船去找柳虹从正面写篇报道,消除这些不良影响。让杨建设去找教育报社解释这些事情,让愚同给县局写份汇报材料,主要讲这两名学生的出走是特例,出走的主要原因同班主任有关。
但愚同没想到莫船当时就回绝了这事,说柳虹人在上海难以赶回。刘斌又让莫船想办法,结果莫船没有想出办法,杨建设也没有摆平教育报社的人,花钱都没用,可愚同的材料还得写,可写成后,刘斌看了不满意,让他改了几回仍难满意。
愚同知道刘斌想让他怎么写,他的暗示已很明显。可愚同觉得自己不能那样,否则对那两名学生和那两个班主任不公平。结果校长又让莫船改,可莫船也没有改多少,只这事后来不了了之。听说刘斌摆平了县局的人,县局在会议上对阳中,对刘斌做了批评,但也没有让刘斌承担什么责任,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刘斌没有让这事过去,学校给两个班主任给予处分,对给记者提供线索的师生进行了处理,对大家的言论控制的也就更加严厉,刘斌的脸也铁青了好几周。
刘斌在会上讲,有些人还想借这事兴风作浪,当初告我,我都不怕,我还怕这?你别冲动,要做出成绩,难免出些问题,但咱要正确的看待这些问题,你不要跳出来,你也不敢跳出来。说我专制,说我无赖,说我自私,说我贪财,说我心狠。说的好,可我是问心无愧的,你有本事就当面来同我理论。别以为我好说话了几天,你就不知天高地厚,好好把眼擦亮看看,我还是不是校长?我把你能提上来,就能把你压下去。啥叫政治素质,就在这些事上看,我看你得好好想想。
愚同觉得刘斌的话有很强的针对性,不由想到了自己。自己从莫船上了以后,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反感刘斌。只过去自己有想法就让自己不去那样想,可现在不由得会去想,在自己抓牢刘斌时心里却是盼他下台的。
只这事情,看样子还不足以叫刘斌下,也知刘斌的凶残和狡猾是自己还没看透的。看着他在这件事前后的表演,愚同知道自己还是把他想的好了。他没有一点反思,他也不会反思,问题不暴露出来,就是没有问题,而暴露出来以后不是去解决问题,而是想法摭盖,不是问题有多严重,而是有人要搞坏学校,所以不是暴露出的问题有多可怕,而是使问题暴露的人十分可恶。
所以在摭盖的同时还要惩罚,刘斌对那几个学生和老师的处理,让愚同觉得刘斌其实一直就是一个政客,可自己过去至少还把他当一个教师看。事实上在他的心中除了自己的利益,别的都无所谓,都可以践踏。
利益是考虑所有问题的出发点和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