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抓着师父衣袖的手慢慢松开,师父也走向自己的卧房,清浊连忙跟在师父后面说道:“臭老头!那我自己下山该去哪里啊?你得先带我转转才对吧?喂!老头!”
只听咚的一声,师父已将房门关上,清浊一时停不下脚步一头撞在门上。
师父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一切自有因缘,你顺缘而去即可。去收拾行囊吧……”
揉着自己脑袋的清浊心中不免痛骂师父这老头子,什么自有因缘,天下之大她从何而起啊?
突然想起曾经师父有一次下山回来给自己带了麒昊国的山川图纸,清浊赶紧回到自己的卧房开始翻找查看起来。
算了,师父不跟自己去就不跟自己去吧,有这图纸照样可以云游四方,这不就是话本子里讲的行走江湖吗?
手中图纸慢慢被攥紧,想想还有点小激动,清浊咧开嘴傻笑起来。
以前师父让自己读书,什么修道经书,什么国学策论,真是无聊死了,还是师父带回来的话本子最好看。
什么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侠客,什么缠绵悱恻动人心弦的富家小姐与小郎君,都是极好看的。
这次自己下山云游,也能遇到话本子里讲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吗?清浊抱着山川图想着想着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此时明月高挂,师父听到清浊房内没了动静估摸着应是睡着了,走出房间,跃上草庐屋顶。
屋顶有一少年翘着二郎腿躺在屋顶,望着明月姣姣。
“明天我帮清浊整理好行囊她便可下山,下山之后你不必现身时时相伴,她该走她自己的路。”师父坐在少年身边,淡漠的声音中有一丝不舍。
“我知道,我本来就是该在暗处保护她的,自然不会时时相伴,遇到危险自然会护她周全,这是我们一族的使命。只是你真的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去吗?这一路不知道要遇到什么,她又从未一个人下山游玩过。”
“有你在,我自然放心。她自有她的机缘,跟在我身边,她永远都只是长不大的孩子。”师父拿出腰间挂着的酒壶,独自喝了起来。
再不舍,鱼儿始终要游向大海,鸟儿始终要飞向天空,自己跟着她只会扰乱她的判断,她是黑是白是任何颜色,都不该是他左右的。
脑海中又浮现出海清雾临终前奄奄一息的样子,她手腕上的鲛人泪脱落并自由变换大小飞到了小清浊的手腕上。
她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在小清浊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虚弱的说道:“苏何大哥,小清浊就拜托你了。愿我的孩儿平安长大,看遍天下美景,尝尽天下美食,品茗自由洒脱的人生。”
说完海清雾便咽气了,看着海清雾慢慢化为水雾消失的身体,苏何抱着小清浊慢慢跪下痛哭起来,他终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翌日清晨,清浊打开房门便看到厅中饭桌上师父为自己准备好的行囊。
师父知道自己丢三落四的毛病,还是细心的为自己准备了两套干净的衣服和一些碎银子。
把玩着这几块碎银子,清浊想着山下的人都用这些东西吃喝,话本子里讲那些富家小姐不能跟如意郎君在一起就是因为如意郎君没有碎银子。
好奇之心大起,山下到底是怎样的呢?没有碎银子就有情人分离?
清浊照旧在院中水井打水洗脸,仿佛自己又如往常一样洗脸去摘果子吃,然后再跟小动物们追逐玩耍。
可是看到桌子上的包袱,清浊鼻子微微一酸,走到师父房门口正式规矩的语气说道:“师父,徒儿下山去了。”
房中没有师父的声音,清浊想着不会是师父害怕离别不敢见自己吧,老头子,你一个人难受去吧,小爷我可下山逍遥去了。
清浊走到画像前,对着画像作揖,深深一拜,说道:“娘亲,我走了,过几天就回来。”
看老头子还没出来,便拿起包袱往外走去。
刚走到草庐门口,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浊,照顾好自己。”
脚步一顿,她顿时眼眶一红,伸手挥了一下,囔着说道:“放心吧老头子!”
大步向草庐之外走去,清浊不敢回头,怕自己舍不得,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泪掉的越快就走的越快。
山中下起小雨,清浊撑开伞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和师父一起生活的点滴。
十六年,清浊没见过师父以外的人,还记得上次哭是因为十年前师父第一次下山云游好长一段时间,往日里师父都是几个时辰便回来了,那一次他走了足足半个多月。
那半个月里她基本每天哭,山里也每天下雨,好像老天也跟着清浊哭一样。清浊哭着给自己煮粥,哭着给自己摘果子吃。
每天小雨小动物们也不怎么找她玩耍了,她一个人又寂寞又无助。
当看到师父回来时风尘仆仆的样子,又给清浊讲了很多外面的事情,让她向往起外面的世界,这才停止哭泣。
后来师父再也没有那么久的出门,而她也再也没有哭过。
走到半山腰,清浊转身看向身后的暮光山,十六年了,一草一木,一花一树,这是她熟悉无比的家。
今日要离开了,亦不知何时能回来,清浊对着暮光山深深一拜,擦了擦眼泪。
山中小雨渐停,收起小伞,深呼吸一口,接着下山而去。
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身子一轻,清浊满脑子问号。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