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捡到最后一根的时候,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映入眼帘,先她一步捡起黄芪的另一端。
云芷的手悬在半空中,微微颤动了一下,她却没想到,抬眸看见的人竟然是她那个老冤家,秦元。
要说秦元曾经也是一员虎将,又向来不待见云芷,云芷还是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他目光里的柔和和袒护之意。
他毫不客气地对昏厥的云老夫人说:“行了,别装了。你说你饿,孩子好心给你送吃的,不领情还全打翻了,这到底是孩子不孝顺,还是你这当长辈的心眼长得歪呢?”
云怡哭唧唧地反驳,“几根柴火算什么吃的啊?云芷她分明就是要羞辱我们!祖母这样,都是被她气的呀……”
秦元不禁冷冷一笑,拍了拍那“柴火”上沾的土,径直就放在嘴里嚼了起来,“柴火?礼王妃不识得药材,却也不好信口雌黄吧?”
“你说你祖母没气了,云丫头给你们黄芪补气,这不是对症下药吗?还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听老头这一番说辞,云芷赶紧咬住唇,生怕自己会笑出来。
没想到她这个老冤家对“补气”的理解,竟然跟她一样,他们这三观倒是还挺合的嘛。
云怡瞬间傻了眼,她怎么会想到那是黄芪?
不止是她,想来云老夫人若是认出了黄芪,也不会假装昏厥,要给云芷喝这一壶了。
云怡觉得难堪,但还是给自己找台阶,道:“可是……哪有人直接生吃黄芪的?那与啃树皮有什么区别?云芷就是有意羞辱祖母的!”
岂料,她话还没说完,秦元就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若真是饿极了,树皮老夫也啃得!礼王和礼王妃高贵,我们这儿的食物粗鄙,只怕会污了贵人的眼,几位还是去别处问问吧。”
说时,他将手中的那根黄芪也放到了云芷的手中,“回去吧,你有孝心大家都看得见,但是人家不领情,也便算了。”
“你自幼在沈家长大,十几年不曾回过云家,不了解云家长辈的喜好也是有的,那就学会尊重长辈的选择。”
云芷还真是对她的老冤家肃然起敬啊,短短几句话,打的云家人措手不及不说,还再一次强调了云家没有养过她的事实。
到底孰是孰非,简直一目了然。
最难得的是,这老冤家的思路简直和她一样清晰,她接下来想说的话,和秦元说的基本上一致,可是这些话,由秦元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将军来说,可比她这个只能占下风的云家小辈有威力多了。
云芷暗暗想着,晚些时候,必须单独给老将军开个小灶,才能聊表敬意呀。
沈昕尘这时正站在那口大锅前熬煮鱼汤,也适时地添油加醋道:“芷芷,黄芪还是现在就下锅吧,多炖一会儿能更好地散发药性。”
云芷脆生生地答了个,“好!”随后用水桶倒水,将黄芪上的浮灰洗净,就尽数丢进了锅里。
云家人原本是想拿孝道来压云芷的,却是做梦也没想到,反倒吃了这么大个亏。
他们一个一个杵在山洞门口,到底是舍不得走的,可是经历了方才那些事,又觉得十分丢脸,他们眼巴巴地望着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的黄芪鱼汤,还真是肠子都快悔青了,讨饭就要有讨饭的态度嘛,都怪云庆,话没说两句,上来就骂云芷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