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史氏与琬琰并肩而行,月华披洒身上,就似给他们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史氏道:“八姐,我听夫君说,求亲的五户人家里,有两户还是极不错的,一个是王大人的嫡长子,一个是韩稚圭大人之子。”
琬琰道:“韩稚圭是谁?”
“韩琦,字稚圭。”
是这位名臣!
“他有数子,哪一位?”
“尚未成亲又年纪相当的是韩良彦大人,听夫君说,上回府里庆宴,他也来了。他不是买了西斋居士的那幅名为《泛舟》的画。”
韩良彦,历史上记载英年早逝的那位,可现下这人活得好好的。
琬琰不知道,韩良彦早逝,是因为梁书生因他纵马过御街,惊马身负重伤,不久咽气。韩良彦被御史弹劾获罪,官家大怒,赏了五十廷杖。因为愧疚,再加身有重伤,郁积于心,染了病症。韩良彦本是庶出,自小没了生母,生怕被父亲治罪,惶惶不可安,没拖几日便因伤病缠身病逝。
对韩良彦的死因,韩家羞于细说,难道要说纵马过街,误伤入京考生性命,被官家赏杖不治身亡,只得以“早逝”二字带过。
琬琰只知韩琦有数子,最小的儿子是他六十多岁时生的,但对这个韩良彦的事还真知晓不多,因为她救了梁书生,再有韩良彦出钱治病,梁书生虽受了伤,但保住了性命。梁书生如期参加了科考,虽然落榜,但现下住在租住的小院,有阿青几个时不时送补养汤过去,养得比来时还胖了一圈。
韩良彦给了梁书生一百九十两银票,梁书生舍不得多花,至今也不过花了几十两,手头还有一百多两,想着回了家乡,先置十亩薄田,再用余下的银钱娶未婚妻过门。
史氏道:“韩良彦大人是欧阳大人的学生,上届高中进士,从七品的翰林医校校,今秋许能晋一级,年轻有为。”
年纪略大,得有二十六岁,可与苏八娘正是合宜。
听说早前韩良彦订过一门亲,只那家女子听说韩琦获罪,被官家大怒之下流放地方,以为韩家失势完蛋,死活不肯嫁。女方家提出解除婚约,韩良彦应了,如今女子另嫁婆家,儿女已生四个。唯有韩良彦父亲流入千里之外的地方为官,兄长们各有前程,留在京城只他一个,这亲事至今未决。
琬琰道:“弟妹,时辰不早,早些回房歇息。”
这一晚,她并未将苏老泉与史氏说的话放在心上,情缘之事,可遇不可求。喜欢你的,未必是心动之人,且等着吧,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她心中全无半点情意,大抵她的骨子里不不喜欢古人。
过了几日,使阿黛将了一本手稿送过去,照着以往的规矩,新手稿送到,前几章回的手稿就得取回来。
《从军记》是她一早就写好的,现在是进行精修、精改,每次完成后,送到苏老泉那里,请他出手斧正。
苏老泉改得很认真,对辞藻进行圆润,往往会有精妙之言涌出。
半月后,琬琰酉正返家,又在那六尺小巷中,再看韩良彦带着小厮在那儿,背上负了一个布包,一看便是一张琴。
“苏娘子,这是在下新得的名琴。”
琬琰道:“明日清晨,我将西斋先生的字画带来,有劳韩大人。”
她越是生份,他越是别扭。他盼她不要叫韩大人,换一个称呼,称名字最好,要不称韩公子也行。可唯独这韩大人,将他与她分成了官与民的差别。
琬琰问道:“二月时负伤的梁书生现下可痊愈了?”
“现下恢复得甚好,他已回乡了……”
韩良彦说到这儿打住了话,神色可见纠结之色。
“出了何事?”
“宝康堂医女与梁书生有情意,只不知何故,医女阿青并未随梁书生去,倒是梁书生的同乡马书生有意,至今还滞留在小院。”
阿青学的是武功,却不想嫁武人,而是想寻个体面的读书人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