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甲乙一边赌气，一边用力说出：“属实！那又如何？”

臣子丙又问道：“王后在外平患，而正妻亦在朝内平患，是也不是？”

臣子甲乙异口同声：“是也！”

臣子丙有些得意，指着那一小筐随身饰物：“奸细竟混迹于王庭，且就服侍王室饮食起居，倘若不是王后发现，下场会是如何？”

臣子甲抢答道：“大王、王妃、王子皆受其害！”

臣子乙附和道：“我大商王室绝嗣，不战自败。”

臣子丙快步走近那一小筐饰物，一边抚摸着筐，一边问众臣：“以重病之身护王室安稳，这功劳可夺天地，可存人心，可称一声‘王后’乎？”

就在他的手反复把玩筐身之时，有些臣子已经反应过来：他们杀戮之人皆是久居大王身边之人，这一举动哪是锄奸，而是传递安全之信号也！

不过就是一声王后，此时安全，无人报信，那么等几日之后，妇妌崩逝，同样是无法对证。

已经有一部分臣子高呼“王后”，但妇妌显然不满意，她要的是全体臣子拜服。

小荣的所有汗毛已经站起，他感觉到心脏狂跳，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这个女人太厉害了！

即便武丁归回，也不会为了十几名侍从而怪罪已逝之人，更不会去找祖庚的麻烦，一来这些侍从身份卑微，二来铁证如山，武丁要如何追究？

不管妇妌朝堂杀戮之事多么残忍，但客观上的确阻断了某些官员与个别侍从的联合——这里面一定有人背叛了大商。

同样的道理，不管她多么虚荣，只为听一句“王后”，就不惜将殷都折腾个满城风雨，可毕竟作为正妻，她的存在，极大制约了妇好等人的势力扩张，使朝局始终保持微妙的平衡。

她之所以选择避世，不是因为她斗不过妇好，而是因为亲子已逝，多少荣光于自己都已无用。

由于热爱，热爱着丈夫，热爱着大商，热爱着权势带来的片刻光辉，不管她多么避世，都不得不在生命最后一刻出面挽救大商，这才使得权力斗争只被限制在一定界限。

若无她此时出手，就不会有之后那位顺利继位的祖庚，也不会有出外七年的祖甲。试想一下，如果这对兄弟都留在殷都，文武师旅就会各择其主而始终对立，那么最终的后果会是怎样？

小荣内心逐渐捋清了一条脉络：妇好支持祖甲继位，并且首先与侯雀达成了交易；妇妌支持祖庚，并且暗中动用资源，层层施压；武丁薨逝之后，侯雀为稳定朝局，只得尽心扶持祖庚，并暗中藏起了祖甲七年之久。

这七年，究竟谁才是诸位王子最尊贵的亲母之争已为完结，而母鼎尊卑之事也已确定，即使祖甲继位，也终难更改。

原来真相大抵如此，看来强如侯雀，也驾驭不了这样老辣的妇妌啊！

等等，侯雀与妇妌的交易并未完全谈成，妇妌已经将宝押在了更具希望的祖庚身上，这就意味着妇妌不可能在生前还愿意背负侯雀的一个人情，这样说来，小荣会是怎样？

“弃子……”小荣内心深处出现了两个大字。

果然，接下来妇妌的一番话，将小荣的猜测坐实。

“诸位小臣，你们还有不服之意，也罢，大事不决，就让巫史之人来断。”妇妌说完，看向祖庚。

祖庚领受，大殿之门被打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带着几名小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