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鹿野没蹦起来。
她只是呆呆地深深地看了傅霜知好一会儿,同时认真在心里思考他说这话的原因。
自从重生以来,他应该也没跟皇帝怎么接触过,起码面对面的接触,也就今日这一次,而今日皇帝的表现虽然令鹿野阶级情绪高涨,但应该也不至于一下就刺激地傅霜知想要弑君吧?
那么,难道,他上辈子就想杀皇帝了?
可虽然小细节记不清,但傅霜知有没有杀皇帝这一点,鹿野还是记得清的,而且也记得,十几年后的皇帝跟当初抄傅家家的皇帝应该是同一个。
所以是前世就想杀了,但各种条件限制之下,杀不了,所以这个愿望就留到了这辈子?
想想很有道理。
任凭傅霜知再厉害,那可是皇帝,整天缩在龟壳一样的皇宫不出来不说,拉个屎都恨不得八个人守着,等闲人别说刺杀了,连接近都难如登天。
尤其十几年后的傅霜知无权无势,隐姓埋名,能干掉那么多大官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还想杀皇帝?那他还当什么走投无路只能自戕的反派啊,直接掀了皇帝的龙椅坐江山得了。
自觉想通了前世关键,那么现在,傅霜知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就情有可原了。
如今即将平反、回归原位的傅霜知,能动用的资源、人脉等等,比之十几年后的他可多多了。
但即便如此,想杀皇帝也是难如登天的一件事。
于是震惊过后,鹿野很是慎重地开口了。
“那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傅霜知:……?
鹿野依旧一脸严肃和凝重。
“要切记,不管要做什么事,先保住自己才是第一位的,然后——”
鹿野叹口气。
“先说好,可不是我不讲义气啊,也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虽然武功盖世,但我也打不过皇宫那么多护卫啊!而且我又不像你一样擅长走偏门,下毒暗杀什么的,我不擅长啦,所以你最好不要指望我帮你杀皇帝,这个这个……我真的不行的。”
说着这话,鹿野还有点点心虚,觉得俩人现在关系都这么好了,她还一副撇清关系不愿帮忙的架势好像有点点渣,但——人要有自知之明!杀皇帝这究极难度的人物,鹿野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往身上揽好了。
傅霜知:……
他定定看了鹿野好一会儿。
鹿野顿时被看得更心虚了。
“你、你别看我,我是不会动摇的!”
“噗……”
轻轻的,忍俊不禁的一声笑,从傅霜知口中发出,直接吸引住鹿野因为心虚而不断左右乱晃的眼神,她挠头,“你笑什么?”
傅霜知好不容易止了笑,才开口。
“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要杀皇帝?也不怀疑我是否在开玩笑吗?我说说你便信了,万一——”他挑起眉头。
“万一,我是在逗你玩儿呢?”
鹿野:……
鹿野竖起眉头。
“你在逗我玩儿?!”她凶巴巴地问。
一副傅霜知敢说是,她就先把他鲨了的架势。
本来想说“是”的傅霜知:……
“咳……”
他掩饰性地咳了咳,随即一脸认真道:“不是逗你,只是我又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想法还是太冲动了。”
鹿野继续竖眉,“所以——”
傅霜知眨眨眼,忽然开口,“别动。”
?
鹿野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就见傅霜知的脸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月光下那张本就好看的脸好似加了一层美颜滤镜,白玉似的肌肤泛着光,顶级的美貌毫不保留地展现在鹿野面前。
鹿野:……
她一下子就忘记两人方才的话题了,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古人诚不我欺,美人误人……秀色可餐……美人看谁谁腿软……
就这么腿软着,美人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然后,似乎有一阵风拂过发梢,一只雪白细长的手从她发上摘下一片沾了秋露的枯叶,弃置一旁后,那气息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然而好像是沉迷于她发间桂花的香气,高挺的鼻间,埋入她发间,轻轻嗅着。
鹿野:……?(? ???ω??? ?)?
她已经完全忘记什么杀皇帝不杀皇帝了。
明明更亲近的事也做过了,但此时傅霜知这个不算太亲昵的举动,愣是让她面红耳赤,一时间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而某人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
一见鹿野神游天外似的表情,便知道她已经彻底被色诱(?)住了。
……就很满足。
于是,满足的某人没有停下动作,反而变本加厉地嗅她发间的香味,而后,动作缓缓向下,下巴从顶着鹿野的发旋儿,到鼻间蹭在鹿野的脸上。
挺直的鼻梁,温热的唇,从脸颊上一一拂过。
最后落在鹿野紧张抿住的唇上。
夜明风清,促织声声,偶尔有树叶落下,却再也无人在意,桂花的香气弥漫了整座庭院,而香味最浓最馥郁暧昧之处,不是树下,也不是花间,而是檐下两人的呼吸之间。
于是直到最后离开傅家,鹿野也没明白傅霜知那句杀皇帝的话到底是随便说说还是蓄意已久又或真的只是逗她。
等两人亲地迷迷糊糊,艰难分开,又手牵着手走在已经完全暗下来的京城大街上时,鹿野倒是又想起这事儿,低声问了傅霜知一句。
傅霜知只笑笑,握紧了她的手。
这样的话自然不能大街上随便讨论。
鹿野也是心大,觉着哪怕他是真想要杀皇帝也没什么大不了。
或者说,她对傅霜知有股深至骨髓的信任感,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相信,他是有分寸的。
于是竟也不问了。
两人一路手拉着手回到了驿馆。
又分开回房休息。
然后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的时候,便有驿馆里帮工的大娘来敲她的门,见鹿野还窝在被窝里赖床,说一声抱歉之后就直接把鹿野从被子里挖出来了。
鹿野彻底醒了,看着大娘的脸还有些懵懵的。
“傅公子让俺赶紧把您叫醒,还要收拾行李呢!”大娘憨厚一笑道。
鹿野继续懵,但大娘已经手脚麻利地卷了她的铺盖,让鹿野想回到床上睡个回笼觉也不成,嘴里还一个劲儿地督促鹿野快点收拾东西。
鹿野懵懵地收拾了。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从朔方到京城,她本就没带什么东西,倒是带够了钱,之前在京城吃喝玩乐,倒是挺有大肆购物的欲望,但想想她还住在驿馆,而且很快要回去,倒时东西带着也麻烦,因此一些没用的小东西便能不买就不买了。
于是这会儿收拾起来也快。
只是一边收拾一边迷糊。
她为啥要收拾东西啊?
不过鹿野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还没等她收拾完东西,驿馆大门便已经被人拍响了。
不用人通秉,光听那“咣咣”拍门的架势,就知道必然不是个怕在驿馆惹事儿的。
于是福至心灵间,鹿野瞬间想到了——
还能为啥,某人的孽缘找上门了呗!
鹿野也不收拾东西了,打开房门就想往大门口窜。
热闹又来了,她想看!
却被正在她门外的傅霜知正好逮住。
傅霜知叹气。
“热闹以后再看吧,咱们先走,不要与她浪费光阴。”
明明昨日四皇子来告诫她时,这人答应得好好地,遇到长宁公主能躲就躲,结果现在呢——
傅霜知觉得,她一点没有想躲的意思,反倒跃跃欲试呢。
也是,这可是听到他要杀皇帝都面不改色反而只纠结自己打不过皇宫侍卫没法帮他杀人的主儿呢。
区区公主,可能在她眼里的确算不上什么吧。
但也的确没必要跟那种人浪费时间。
这个热闹,鹿野倒也不是非要看不可,而且理智回笼,她也知道长宁那种人,当然还是能避就避的好,毕竟她还不同于鹿家人,鹿家人是要脸的小人,长宁却是不要脸,还有不要脸的实力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