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琼这两年人肉盯安晶晶学习，看她时而发呆，时而长吁短叹，时而肚子疼时而要喝水时而尿遁，也是逃不过历史车轮地将一腔母慈子孝盯成了鸡飞狗跳，再好的耐性都混着性激素的逐渐减少变成了曲状线波动。

到了安沐沐这儿，虽然可以波及少一点，但绝不意味着能完全不被波及。

“由得你说想还是不想！”李琼喝止她继续往下说。

安沐沐噙着泪抚摸被拍到的额头，呜呜，妈妈，好痛，好委屈。

这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没讨到李琼的怜惜，反令到董治毣不安起来，他软和地解释说：“阿姨，我妈说了，只是提醒一下沐沐报名时间到了，她如果实在不想去，那也不用理会这些资料，要去的话，就得抓紧时间填表、了解测试模式了。”

“要去，要去。”李琼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对董治毣说话。

临了，还指示安沐沐带上两瓶她新做的牛肉酱，跟她一起去董家致谢。

所以安沐沐没接到林昊泽的电话。

走之前，她嘱咐安晶晶，如果林昊泽打电话来，就让他打BB机拷她。

可安晶晶没说。她想好了，万一穿帮，她就说自己忘了。

忘了，他俩少聊一个电话而已，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她却可以将这段时间里的怨气吐个干净，然后和安沐沐仍是好姐妹，多好。

安晶晶盘算得理所当然，心安理得。

让林昊泽和妹妹少聊一个电话算什么？她心里还愤懑着呢，那么喜欢外校，却只能停留在喜欢上；而妹妹呢，不想去，一帮子人却推着她、哄着她、恨不得求着她去。家里经济条件不算好，妈妈宁愿重新进社会找事做，也要送她去。同样是两个女儿，天渊之别，她只是小小地使个坏，发泄一下，妹妹少聊一个电话，已经算是很宽厚了。

如此一想，安晶晶平和了。

林昊泽周五晚上还有两节家教课，九点多钟从学生家里出来，又急着追末班车回学校，在车上他倒是想过回去再给安沐沐打电话，可赶到学校，和门卫一番好说好歹进去之后，已经是十点半快到十一点了。时间太晚，他不好意思打扰安家上下休息，心里对自己说：明天吧，明天再给她打电话。

周六上午有个财经社团的活动，下午、晚上都安排有家教课，其中有位家长还给他介绍了一个学生，和学生家长交谈半天，给孩子试上半节课......，忙碌一通，归来又是深夜。

星期天就更没时间了，被某家证券公司IT部录用了的大四学长给了他一个“跟班”机会，条件是周末去帮着一起整理资料，统计数据，录入各类项目协议书。林昊泽一口答应，他可不认为是交换，而是和“跟班”同样重要的学习机会。

只不过，这一学习就学习到了深夜。

周一，周二......，统统不行。

所以，当又一个周五到来，林昊泽终于捉到安沐沐时，安爸安妈已经感恩戴德地接受了董家“可以帮沐沐争取到助学金”的帮助，而安沐沐，也填写完了所有报考外校的资料表格，就只等学校通知测评、也就是考试时间了。

林昊泽在电话这头默然听安沐沐说完，恍恍惚惚，竟有种世事变迁如白云苍狗的感觉。距他建议她“向优秀学习”才多长时间？小姑娘就“深入学习”到外校去了？董家是什么背景？能在一眼洞悉安家的拮据时体贴地为她“争取”到助学金？话说外校有助学金吗？老师说给就给，不需要评定，不需要个人申请，工厂、街道、居委会盖章......？

“我......我想过问问你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安沐沐呐呐，原本想说问问他有没有可能挤巴一些钱出来先应付一学期，可事情已经办了，董家的恩已经接了，再说其他，统统都是多余了吧？

林昊泽脸上没有表情，目光放得很空地看着远处，沉沉说：“那个存钱罐，你就一直没打开过是吧？”

安沐沐心里一突，不懂他怎么提到了存钱罐。

而那头，林昊泽已经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