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原本能文能武的经过两代狠人都给折腾了个干净,于谦倒是能顶个盔甲上战场,大高个往那一杵吓也能把人吓死。但真正在正统、景泰两朝有过实战威名的还就只有罗通这个文官还有点名头。
虽然罗通这货人品实在不怎么样,但是也没有其他人可用了。拉出去,扔到远远的不要回京就好了,免得这个官迷反骨仔将来造自己的反。
自从朱祁镇这个二百五将京城正式定在北京之后,南京就成了官宦的养老圣地了,如果没有这个总督的实职仅仅挂了个兵部尚书衔的外来户在南京也翻不起浪头。
对于罗通而言可能会觉得这是朝廷关照也说不定,升到总督职回到自己曾经的伤心地,可不就是朝廷创造给他的复仇机会吗?把握好机会了怎么也能混个少保衔致仕,这把老骨头够吹一辈子了。
少保衔,这在大明朝已经是无数文官一辈子都不可能触达的天花板了。于谦曾经要被加少保衔,被他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为什么拒绝?因为他没有什么功绩,不就是推荐了几个人打了一场边塞保卫战吗?他能有什么功绩敢位列三公?
“陛下,朝廷这才决定向西南买粮草准备来年春季伐兀良哈,这又让罗通总督云贵,莫不是还有深意?”
“没有。”朱祁钰绝不肯承认。
“陛下莫要诳臣等,此举定有深意。”王直还真是直性子,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陛下,若要伐交趾还得准备些时日才行,不只是粮草、大军,仅仅烟瘴之气就能使大军死伤无数。”话都挑明了,于谦也出来帮腔。
“莫瞎说,朕真没打算调大军讨伐交趾。”
“那就好,那就好 。”王直安了心:“陛下切莫贪功,此次能够北定蒙古已经是千秋功业,即便是太祖、高祖……”王直话没讲完,被于谦咦的一声打断了。
“没打算调大军讨伐,那是准备如何伐交趾?”
“呃……”好尴尬呀,小心思被于谦给看透了。古人还真不是傻子,相比较起后世那种填鸭子般的流水线式教学,古人的教育才真的是因材施教典范。在封建时期能读得出书的人才是真的读书人,其中能够中进士后再当上高官的青壮年更是人中龙凤。
“兵不血刃不行吗?”朱祁钰微微一笑:“中国地大物博,总有交趾人想要的,瓷器、茶叶、纸、盐、丝绸本就是我大明固有的。此次完全有机会一举拿下整个塞外,往后牛羊马驼也会源源不断运来,这些都可以拿去跟西南诸族换粮食、草药、金、银和宝石。”
明朝永乐年间的下西洋其实还真从西南诸国换回来不少好东西,其中黄金、宝石、象牙、玳瑁各种奇珍异宝数之不尽。《献麒麟图》更是明确画出了非洲长颈鹿这些活物被捉到中国的场景,长颈鹿能捉来,斑马还远吗?
凡是东南亚没有的东西,弄过来了都是奇珍异宝,都能换来大笔的财富。
“交趾以西、以南,都是丰沃之地,粮食产量奇高。毒虫瘴气是多了些,但是不妨碍大明朝跟那收税呀!”
“陛下,前车之鉴不远,还望陛下三思。”
“三思三思,吾三思,还武大郎呢!”朱祁钰明显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诸卿想想,大明如今有什么?”
有什么?有瘟疫呗!这话实在说不出口,几人谁也没吭声。
“水师呀!”朱祁钰一拍案几,猛的一下还确实有些惊到了众人。
水师?交趾……沿海。
“洪武朝、永乐朝、宣德朝甚至蒙元至正朝到再之前,是不是征交趾时只是陆路进军,没有海上围贼呀?”话虽这么说,但是亚洲人传统 的思想禁锢,各国海运业并不发达,对自由出入海洋的要求也并不高,根本就没有海上击寇这一说吧。
要非说海上打击,也只有打击倭寇而已了。
“数百年以来对交趾的征讨都是来自陆上,交趾也向来把兵力投入国界北面的深山密林中,对吧?”话说到这里,于谦这个兵部尚书立刻反应过来了。
“哦……陛下让罗通做云贵总督,无论是战是和都能给交趾压力。只要交趾敢在北面屯兵,备倭水师便可以率舟船载大军自海上绕过交趾大军,从而使其腹背受敌,军心大乱之下必然会有破绽。”
“嗯~哼~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于谦猜的跟朱祁钰想的差不太多。
郑和下西洋时就要经过交趾的海岸线,其实大明朝时代整个东南亚的海岸线都没有什么像样的防御力量。海上贼寇也要上岸才能祸害生民,那边把人往内陆迁徒就好了。
越南有良港,后世谁都知道。那个良港几乎成了各大强国眼中的五花肉一样,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可惜离得近,却沾不上手,中国错失良机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陛下,现如今塞北稍安,沿海时有倭寇扰边,无论调动水师南下还是集大兵与云南都不太妥当吧?”于谦婉转地进行劝谏。
“倭寇?让南京多造几条大船,青岛、福州、广州,能造船的地方都照着宝船图谱安排熟练工匠打造大船就是了。之前工部可是有过月余时间赶造数千战车十万兵器甲胄的。”
“陛下,造船可不能像那些寻常战车一般呀!”去岁应对瓦剌叩边时工部按照朱祁钰给出的办法统一度量衡器,一夜之间将武器、盔甲的制造尺度放到民间打造,月余时间收上来的成果比原本制造能力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朱祁钰惦记上了这种分包生产、统一组装的方法。
“海船体积大,运载多,稍有差池便是倾覆没顶之灾。而且宝船建造仍是我朝不传之秘,绝不能让旁人知道了工艺的。”这种关乎国家重器的事情,于谦绝对不肯退步。
“好好好,不行就不行,怎么还急上了?”见到于谦站起来急吼吼手舞足蹈的劝谏架势,朱祁钰还担心这位救时宰相会不会冲上御座把自己这个不着调的皇帝给打下宝座去。
“让水师加紧扩军、操练,沿海增设水师营寨备倭防寇,如果有私通域外交易的也一并查处。暂时只准水师与域外各国易市,命锦衣卫、都察院、御马监着能臣干吏驻水师监督操练、易市。”
水师毕竟常年在海外操练,黄养正又是个叛军首领投降过来的。如果说之前还有杨信民的个人魅力影响广东叛军,那杨公归天之后只有大势而已。
广东老百姓人心思安,福建、浙江的官军被派来了广东,乱军总不能再划船回福建、浙江去作乱。朝廷给出了招安政策还算可以接受,特别是疍民得了实惠不肯为黄萧养所用后叛军除了降也就只有死一条路而已,投降官军当兵吃粮也不失为一个权宜之计。
正是担心叛军投降后再次生乱,打散后被安排了各种建功立业的机会。在景泰元年夏秋之季由疍民为基础组建的水师新军让倭寇吃了大亏。初步安定下来的军心要进一步稳定,往水师里掺更多家世清白的军户子弟再配上更多的官吏监督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陛下,这易市之权干系重大,臣以为还是交由户部操持更为妥帖。”陈循管不了许多,就想着先把赚钱的差使先抓到手里。
“户部怎么什么都想伸手?就不能见到有钱似的,真丢人。”朱祁钰可不惯着陈循的臭毛病。
“瞧瞧人家兵部,百万官军担负着保家卫国重任,只得了两餐一宿半饱杂粮野菜饭团子吃,就连冬日里的胡椒和棉服都发不下去。这么惨了,就不能给兵部留点汤汤水水吗?”
听到朱祁钰这么说,于谦都有些怪不好意思了。真还从来没想过兵部也能成赚钱的衙门。
之前是各镇开榷场易市,然后是大军扫荡塞北抢钱抢……搜捡战利品,现在又明确要把海上贸易交给兵部负责的水师管理,这以后兵部的日子也没那么难,不用总看户部的脸色申请拨款了。
“让督察院、锦衣卫、御马监也一并监督着,户部安排不定期查查账征征税就好了。”
……好像想错了,这个皇帝还是那么混的小可爱。于谦正想要起身推辞几句,至少要劝皇帝重新安排海外贸易的主管部门几句,还没站起来就听到朱祁钰这么一句话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咱们大明的官军穷,真穷,穷到无论管军将领还是武官都想要从大头兵的脑袋上贪点占点。就占点胡椒、棉布才能贪多少银钱?就算每个官军头个被扣下五斗米来又能吃多少粮布?眼皮子浅了!”